诗歌｜保姆

保姆｜方嘉一

她59岁 安徽人

平时住在丈夫打工的半地下室

这个城市里没有她的家

而她却照料着四个家庭

比如90岁高龄的建筑系老教授

比如害怕救护车光顾的老夫妇

比如有一个智障孙子的老太太

再比如没时间给娃做饭的白领

她每天如约而至

带好采买的绿色蔬菜和猪肉

熟练的烹制一道道美味佳肴

二十岁的傻孙子能吃光

年幼的小小少年猛吞下

老奶奶和老爷爷们更喜欢她

坐在她的电动车上去医院

那是他们仅存的社交活动

或者听她讲在野地如何播种南瓜

她的屋子没有窗户

她却是他们链接世界的

一扇淳朴木质的暖窗

小小的太阳在她身体里起落

无穷的力气从她臂膀上延展

这时她正与我谈论着——

老人们稀松平常的生生死死

仿佛我们都在六道轮回之外

这日日重复的唠家常

是我落魄一天的超脱

我们飞过了无边无际的时间沟壑

就像这世界的冷眼旁观者一样

她离开后

这尘世中的头发丝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