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梦遥
好些年前,有一个叫阿妮儿的外地女人突然降临吴家村儿,这在这个原本就落后封闭的小山村无异是一件新鲜事儿。
也许是这个小山村实在过于无趣,也许是村里的这些妇人们过于无聊,所以这个外地女人的到来便理所应当的成了他们最大的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村里头的妇女们就都纷纷张开了她们那吃人不吐骨头、骂人不费口水的嘴,整个村子就好像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怪圈,毫无道理的充斥着对那个陌生女人赤裸裸的敌意。她们三五成群的挤在一块,肆意的说着关于那个年轻好看的外地女人的闲话。
比如,那个女人是谁?她跟带着她回来的吴向虎又是什么关系?
再比如,她又来自何处?怎么还带着一个半拉大的孩子?那孩子又是谁的……?
久而久之,这个外地女人自然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原来,这个女人叫阿妮儿,出生在云南一个边陲小镇。她从小就没了父母,好不容易靠吃百家饭长大,后嫁于当地一个独生男子为妻,生有一子。眼瞅着她要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谁成想她男人竟然因为参与帮派火拼而被杀。结果在他男人死后,镇上就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开始明里暗里打她的主意,她无奈之下便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了家乡。
在离家的路上,各种艰难困苦自不必说,又因为带着孩子,所以很多工作都没人要她,以至于她不得不一路流浪。
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阿妮儿在流浪途中结识了本村的单身汉吴向虎,那是一个魁梧有力,脸色黝黑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期在外地打工谋生。
那天,正是人间六月天,太阳像个火炉一样熊熊的炙烤着大地,柏油马路被晒得烫脚,知了不耐烦的在道路两旁的树上鸣唱,就连偶尔拂来的清风也无一丝的凉意。
阿妮儿背着孩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却是感觉一阵阵的头重脚轻,最后终于中暑晕倒在地,她背上的孩子不明所以,只是哇哇大哭、嘴里喊叫着“妈妈……”
当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然而,刚发工资外出存钱的吴向虎却在返回工地的路上碰到了她,那个男人见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又见阿妮儿晕倒在烈日之下,心中属实不忍,便背着她和孩子去了附近的医院。
阿妮儿经过医生的治疗,终于在天黑的时候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旁边吃东西的孩子,还有坐在窗户前发呆的汉子。
孩子看到她醒过来,兴奋地大喊着“妈妈,妈妈,你醒了!”那汉子闻声也走了过来,看到她醒后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她。
阿妮儿听罢,得知眼前人正是自己娘儿俩的恩人,便连忙下床欲要跪地感谢,却被那汉子一把扶起,阿妮儿挣他不过,便只好作罢。
吴向虎见她已无大碍,便带她出院结了药费,虽说花了他好几天的工资让他心中疼惜不已,但转念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见那孤儿寡母十分可怜,却是再也没能说出任何补偿的话。
当他又想到自己没有给工头打招呼却耽搁了半天的工,恐怕回去少不了一顿责骂,于是赶紧与那母子俩告别返回。
他由于心中着急,所以走路极快,不多久他就已经回到了工地。不出意料,早都等在门口的工头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唾沫星子喷他一脸,他只好腆着笑脸在众多工友的围观下赔罪认错儿。
突然,周围的人纷纷望向他的背后。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背着孩子的阿妮儿,没想到她竟然一路跟着自己到了这里。
吴向虎见状,心中虽然很是诧异,却也是抬步上前问道:“阿妮儿,你怎么来了?”
阿妮儿脸色微红,只见她轻声细语的说:“吴大哥,我们娘两儿如今无处可去,我也还没有报答你的恩情,所以还望你能收留我们。”
“可以啊大兄弟!没想到这半天不见,你竟然勾搭了一个弟妹。”工头突然笑着对吴向虎说。
围观的工友们也都嘿嘿笑了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吴向虎生性忠厚,却也是神情微窘,阿妮儿也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工头却是会心一笑,大喊着“散了吧、散了吧,都各回各屋去。”
众人闻言都散漫地离去,有的还屡次回头,露出一种深以为然的笑。
吴向虎看着阿妮儿,无奈只得说一句“要不,今晚你就就跟我先凑活一晚上吧?”
阿妮儿点点头。
他带着阿妮儿去了自己那间小房子,房子十分简陋,地上只有一张略显宽敞的木板床,以及放在床下的行李。门边的窗户前是一个简易的木桌,桌上是一些锅碗瓢盆,桌旁又是一个脏兮兮的煤气灶。
阿妮儿进门后巡视了一圈,心中暗想:虽说这房子又小又简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样子这男人是一个过日子的人,她心中的某些想法不由得更加坚定了几分。
吴向虎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单身汉,平日里又是辛苦做工,自然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收拾房间,他看到阿妮儿巡视的眼光后,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
只见他说:“妹子,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你就跟孩子睡在床上,我拿一些纸板过来打个地铺就好。”
阿妮儿闻言,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只觉得眼眶湿润欲要掉下泪来。
她赶忙说到:“吴大哥,这怎么能成?虽说这六月的天气十分酷热,可这地面仍然透着湿气,你明天还要干活,可不敢坏了身子,就算打地铺,也该是我们娘两儿。”
吴向虎听罢,便也觉得这阿妮儿真是一个朴实疼人的女人,就更同她争执了起来。
最后,还是阿妮儿敲定了主意,他们都睡床上,让孩子隔在中间。
吴向虎看她意志坚决,便也同意了。只是,当他躺在床上时,身体莫名的有些发抖。想想他这一生,还是头一回跟一个女人共睡一张床,他的心跳得愈发急促有力,好像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似的。
他怎么也睡不着,黑暗里一味地盯着房顶发呆。
阿妮儿虽说早已为人妇,却也不是一个浪荡女子,要不她当初面对老家那些欲要对她为非作歹的人,她也不会奔逃出来经受千难万苦。
她今日之所以如此,委实是觉得这吴大哥生性忠厚,为人善良,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更何况吴向虎本来也是个单身汉。而她也已经厌倦了四处漂泊的日子,也不愿孩子跟着自己受苦,这才下定决心委身于他。
时间已至半夜,处在中间的孩子早已熟睡。正当吴向虎开始打瞌睡的时候,突然间他浑身发紧、头皮发麻,整个后背都拱了起来。
有一只柔软的手从旁边探了过来,它轻轻地放在他宽阔的胸口上,紧接着他的耳边一痒,又有一个温润的小嘴儿贴在他的脸庞,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吴大哥,让我做你的女人好不好?”
阿妮儿柔柔弱弱的语气就像一柄干活用的大锤砸在吴向虎的头上,他晕晕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机械地应了声:“好。”
阿妮儿起身轻轻地将她跟孩子换了位置,然后拱进了吴向虎的怀里,并拉起他粗大的双手放在自己饱满丰润的胸脯上。
吴向虎哪经过这般待遇,浑身僵硬的同时,也有一股浓郁的血气开始滋生,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将阿妮儿压在了身下……
虽是盛夏,尤似深春。
第二日,吴向虎精神抖擞的去干活,当然也少不了工友们的调笑。下班后,他回到自己仍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闻着锅里饭菜的香味,看着眼前眉眼温顺的女人和幼稚的孩子,便突然觉得自己过往的生活好似都活在狗身上一般,似乎从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他的生活不再单调无味,反而有了明媚的阳光,他不由得想要落泪。
他看着他们走过去,然后紧紧抱住那个女人,说:“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又抱起那个孩子,说:“福宝,让我做你的爸爸好不好。”
那女人和那孩子都同时答到:“好。”
吴向虎的生活就这样变得滋润了起来,没多久,他就带着阿妮儿去了当地的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还给自己和阿妮儿,还有那孩子买了一身新衣服。除此之外,还买了一些水果糖分给工友们。
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白天阿妮儿跟吴向虎一起干活,孩子自己留在房子里玩耍。几个月过去了,工地上的活已经结束,时令也已是冬季。吴向虎等工头结算完工钱,便带着阿妮儿母子一起回了老家。
这就是阿妮儿来到吴家村儿之前的故事,却早已被村中的婆娘们扯得明明白白。虽说,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总归要先有个“墙”来透。
这“墙”当然是吴向虎的亲娘,阿妮儿如今的婆婆。这老女人年纪五十来岁,却是家里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她那死鬼老公更是无能,既挣不来钱又不肯外出打工,所以这些年家中就没攒下什么光景,因而自己儿子成年已久,却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将自己女儿嫁给他们儿子。
如今,他们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一个年轻俊俏的儿媳,虽说她还带着一个别人的儿子,但总归还能生养,按理来说应该感到庆幸和珍惜才是。不料,正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吴向虎的父母竟然百般瞧不上阿妮儿,平日里非但没有好脸色,反而各种刁难她。
吴向虎作为一个忠厚却又有些愚孝的儿子,自然不愿忤逆父母,而阿妮儿好不容易有个完整的家,又不愿因为自己葬送这一切。所以她面对那可憎公婆的刁难时,总是各种妥协和顺从,却不料反而增长了他们的气焰,使得自己的日子越发难过。
哪怕,她已经有了身孕,给他们吴家继承了血脉,这恶公婆也未曾饶过她。
久而久之,就连村里本来看热闹的人们都有些瞧不过眼。
有一天,村里的长者路过田畔,看到阿妮儿顶着大肚子还在地里艰难的干活,不由得气从中来。他过去把阿妮儿不知好歹的公婆一顿责骂,骂得他们脸色变换,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又一会儿白,又让阿妮儿回家歇着,这都马上要生了还干什么活!
这还不算,这慈爱的长者又打了电话给外出打工的吴向虎,让他赶紧滚回来照看自己快要生育的老婆。
待吴向虎匆忙返回后,老人又对他好生一顿训斥,骂他这个猪油蒙了心不知好歹的后辈,要不是阿妮儿这善良的女子瞎了眼跟他外,还会有别的女人嫁给他?如果再不好好对待阿妮儿,要是有一天阿妮儿受不了折磨跑了,就活该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打光棍儿一辈子。
许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向虎此后便开始维护阿妮儿,每当父母责难阿妮儿时,都是据理力争。若他们再敢为难她,他便不惜跟他们分家,也不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这下,吴向虎的父母便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欺负阿妮儿,慢慢的阿妮儿的日子便好过了起来。尤其是,当阿妮儿给他们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刻意为难过阿妮儿,家里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往后,阿妮儿凭借着自己跟吴向虎的勤劳坚强,硬生生的将原本烂包的光景过得欣欣尚荣。而且,她还在公婆年老多病时好生伺候他们,更在他们百年后风光葬了他们。
因此,外地儿媳阿妮儿便受到了吴家村儿所有人的尊重,她的事迹更是传遍十里八乡,成了当地好儿媳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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