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航班漫长而压抑,在黑暗的机舱里,我看着窗外的一片虚无,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
外公退休前是一名工程师,在研究所里做机械制图的工作,那个年代没有电脑,制图全靠手工完成。我妈告诉我,外公是个非常认真严谨的人,画的图规整又好看,她小时候时常也会帮着外公做这些工作。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不太了解外公究竟是做什么的,因为从我记事以后,他就已经退休了。我记忆里的外公只是一个喜欢待在家里看报、看电视,摆弄摆弄电子产品的老人。
他真的是个很标准的理工男,家里的书柜上有很多旧书,大多是些我看不懂的机械专业书。他平时不爱社交,没见他有什么朋友,多数时间都沉默寡言,但聊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又滔滔不绝。
外公对新鲜的科技产品十分感兴趣,小时候家人给我买了小霸王学习机,他居然会抱着书仔细研究里面的编程功能。我初中那会儿,他又买了一台并不便宜的电脑,每天坐在那儿摆弄,再后来兴起的智能手机他也没落下,就连家里的Wi-Fi都是他亲手设置的。
小时候的我并不关心这一切,在我的眼里,他只是我的外公,以一个祖辈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当我渐渐长大懂事,能够和他有更多的交流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老了,开始有些反应迟钝,听不清别人说话。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并不是活在同一维度中的人,时间的残酷注定我们的人生交集是很有限的。除了他是我外公以外,我们的生活注定难以相通与同步。
让我很感动的是,在我出书之后,他很认真地读完了我的所有文章。我想,假如我们是同龄人,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只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飞机刚落地,我便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此刻的福州正下着蒙蒙细雨,已经习惯了在暖气中的我,忽然有些不适应南方的湿冷。
坐上我爸的车后,我有些沉默,听我妈在后座絮叨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脑海里有些恍惚地走着神。
我不知为何有些恐慌,相比起悲伤,我内心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二十八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亲人的丧事。我的童年里没有死亡,死亡在我的眼里始终是一件遥远的事情,我几乎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有一天会离开。
然而每个人都是被迫成长的,只不过我的成长似乎有些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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