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风声鹤唳北平城
新年第一场大雪覆盖了这座千年古城。古老的都城银装素裹，紫禁城的琉璃瓦在瑞星覆盖后显得格外壮丽。古老的长安街，陈旧的天安门广场，砖石缝里的杂草，在白皑皑的积雪中，勉强露出一个头，在午夜的风里瑟瑟地颤抖，就像这座古城的守军，在风声鹤唳中忧心忡忡担心自己明天的命运。
刚刚过了正午，此刻是1949年1月15日13点15分。就在昨日，1月14日临晨4时天津解放。从1月13日23点开始的天津攻城战，历时29小时后，十三万守敌被全歼。
空无一人的街头，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旗袍外裹着一件大衣，用一条大围巾，把头和脸包得严严实实。大雪刚刚停下，脚下的积雪在她急匆匆的脚步下“咯吱”作响。蓦然地长安街响起一阵尖利的警车啸叫，那女子机警地闪入路旁的胡同里。一辆警车在几辆载满武装士兵的护卫下驶过天安门。不甘心失败的守敌，还在四处抓人，妄图在最后的时刻消灭北平城里的地下党。北平卫戍司令部的宪兵，又在北京大学逮捕了一批呼吁和平的进步师生送往西山监狱。警车过去，那女子重新走出来，朝四周看看然后继续朝前走去。她是地下党交通员木莲。
考虑到北平地下党刚刚遭受重大损失，组织上特地将木莲从游击队调出来，利用她的易容特技，化妆潜伏到了易生家里，做了易生女儿易晓春的生活助理。此刻木莲正携带一份重要情报前往交通站，情报藏在自己的发髻里，想到刚才的情况还有些心有余悸。
15分钟之前木莲在易宅的厨房拿到了易晓春交给自己的情报。
昨天晚上华北“剿总”易生，在家里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这位总司令手下的主要亲信与幕僚，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是女儿易晓春举办的25岁生日家宴。家宴的前半部分的确是易晓春的生日派对，当生日舞会开始的时候，所有来的将领和易生高级幕僚分头秘密去了他的书屋。等这些人先后在舞会上消失的时候，易晓春让木莲借口送咖啡进了易生的书房，并且将一只在底座里安装了窃听器的咖啡壶留在了书房里。会议到次日上午才结束。10分钟之后，易晓春将一份密写情报拿到了厨房。
木莲收拾刚刚将厨房收拾干净，看见她进来忙问：“怎么样？”
易晓春点点头，将一个小纸卷递给木莲说：“你等一会出去，一定要将这份情报送到交通站尽快送出城去。这是我父亲与北平将领最新的动向，将会决定这座古城的未来。路上千万当心，满城都是特务在抓人。你走后门，后门守卫是自己人，他会设法掩护你。情报送走之后你不要再回来了，北平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无论是否可以促使父亲和平起义，北平一定要回到人民手里。”
木莲担心地问：“小姐，我走后你怎么办？万一司令问起来……”
“木莲，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你送走情报就去找组织吧，让组织上安排新的任务迎接北平的解放。”易晓春并不知道木莲的真实身份，仅仅以为是组织上安排的一个交通员。木莲始终以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可组织上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听我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不是我易晓春的助理，我易晓春不需要你来保护。你是一名地下党安排在我和鹞子之间的交通员，你的肩上承担着几百万北平老百姓，还有几十万守军的和平休战的希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把这份情报安全送走。”
木莲不再争辩答应了一句，“我懂了，小姐。”
易晓春细心地帮木莲梳了一个发髻。那个小纸卷被她巧妙地编织到了她的长发里。她让木莲换上一件自己的素花旗袍，还把自己的一件皮大衣披在外面，趁着客人们纷纷从前门离开易宅之际将她送至后门。
后门打开后，一名警卫刚刚领着木莲走出来，角落里闪出两个黑衣人。
警卫拉动枪栓大喝：“什么人？”
“别误会，自己人，我们是保密局的。什么人啊，要出去？”
“退开。这是小姐的生活助理。小姐有些不舒服让她去买药。”警卫厉声呵斥。
“这种小事不要烦劳姑娘啦，需要什么药？兄弟效劳。”
“滚开。小姐需要什么药，怎么和你们两个臭男人说？我们都不敢问，赶紧滚一边去。”
“是是是。”黑衣人闪过一旁。
那个警卫一直护送木莲离开很远，看看没有人跟踪，才停下来对木莲说：“木莲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前面要靠你自己了。一路千万小心，这些保密局的狗恐怕倾巢出动了。”
木莲点点头说：“谢谢你小王，你要多小心。记住保护好小姐。”
“放心吧，给你拿着这把手枪。”警卫递给木莲一支小手枪。
木莲收好手枪快步离去。
木莲走过天安门前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去看这座充满沧桑的城楼，楼顶覆盖厚厚的雪，城墙的女儿墙上的箭垛子也被积雪蔽去了棱角。原来的那股子古老与阴冷的味道，似乎有了另一种别样的感觉。木莲在想，也许是明天，也许再过几天，这座古城上空必是一个晴朗的天。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枪炮声，木莲猜想一定是守城的顽敌在组织突围，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北平外面被解放军围得铁桶一般又怎么突得出去？木莲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头上的发髻暗想：“或者，等这个情报送走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事了。”木莲隐身在暗处朝四周观察了一番。听城外枪炮声越来越稀，渐渐停了下来。长安街上又一次响起“呜哇、呜哇”的警笛声，接着又安静下来，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似乎连小巷里的野狗都夹着尾巴躲了。大白天的北平城一片死寂，木莲沿着小河沿直奔前六条。
“啪啪-啪啪啪-啪”有节奏的轻轻拍门声。六条6号隐在暗角的小院门了无声息地开了。
有人低声说：“快进去。”门在木莲身后又无声地关上。
木莲跟着开门人走进屋去，屋里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这个谍报小组的负责人秦崇剑。北春解放后秦崇剑并没有暴露，被组织上通过秘密渠道送回北平，出任了北平情报处电讯科上校处长。虽然他的大哥秦崇文已经在北春起义，可还有个在帝都外交部担任要职的二哥秦崇武。秦崇武与易生有过共同在日本留学的交情，秦崇剑被易生安排担任了自己的情报处长。
“秦公子，这是百灵鸟给我的情报，非常重要，要我们尽快送出去。”木莲拆开头上发髻取出情报交给了秦崇剑。
他打开情报看了一下然后说：“这份情报是易生部一次重要会议的纪要。情报表明，易生部将领已经对继续顽抗彻底失去信心，同意接受我党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方案，但是却心存侥幸打算以和平交出古城为条件，全建制撤出北京，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我们必须马上报告前敌指挥部，让城外解放大军给予密切配合，促成付部起义和平解放古城北平，同时挫败易生保存实力的阴谋。”
“北平有希望和平解放，战争就要结束？”
秦崇剑笑了。“对，很可能从今天开始北平再无战事了。”
他转身对刚才开门的人说：“小王，你马上送木莲同志去西直门，让那里的同志设法送她出城，我去发报。木莲，你要把我现在说的内容记在心里，我们必须双管齐下，保证将情报送出去。这是一张城防特别通行证，到城门口盘查时就说去西外大街接人。”
“嗯，你说吧。”
秦崇剑知道木莲的记忆力非常好，说一遍就可以完整背下来。
秦崇剑对小王说：“你去外面看着一点。”
小王应声退出去。
秦崇剑附耳将情报要点转告给木莲后，三个人分头离开了这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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