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年平城案起铿锵女警起疑
平城，北魏都城，在汉朝平城县的基础上扩建而成。从北魏道武帝拓跋圭于公元398年迁都至此，至公元494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建都97年，前后经历六位皇帝，成为当时北方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唯一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
本书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古城。
“谷队，有市民报警手机在11路公交上被偷，请派警核查!”
“收到!”
平城110报警服务大厅内，几名接警员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作为平城市处置突发事件的中枢，这座报警大厅服务着这座城市的三百多万人民。在指挥大楼中心的电子屏上，时间定格在2009年7月9日20点59分。显示屏上其他几排红色的数字像颗颗跳动的心脏，在过去的24小时内，这里共接到报警电话1959个，其中，骚扰电话1211个、咨询电话207个、误拨电话196个，有效报警数字显示栏下的发光二极管闪动了一下，从345变成了346……
“您好，这里是110。有什么……”接警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快来人，有人跳河了！”电话那端传来年轻人焦急地求救声。
“您好，请把您的具体地址留一下。”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拔。Sorry……”年轻的接警员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不会又是骚扰电话吧。”
“谷队，才有位市民用公用电话报警说有人跳河了。您派人核查一下吧。”接警员电脑输入了一串指令，继续说道：“报警人位置在平城桥下御河公园内3号公用电话亭。”
“明白，马上派警。”电话那头的女队长嘀咕了一句：“希望不是真的。”
御河，作为平城最大的一条河流，传说古代有皇上坐船而过，见两岸景色秀美，故取名为“御河”。御河公园依御河而建，两岸高楼林立，头顶斜上方是一座现代钢拱桥，取名“平城桥”。每当夜幕降临，附近的居民就会不约而同地来到御河公园散步休闲，而平城桥上数千条灯线的倒影也如同一条条俊美的金鱼，嬉戏在古老的御河水中央。
“谷队，我是小李，经现场询问。御河公园内暂时没有目击者看到有人跳河。加上目前河内水势较猛，难以排查。”
“收到。现场拍些有用信息备案。收队！”
“OVER！”
姓名：谷鸽，年龄29，性别：女，身高168，体重53，父亲：谷红军……
谷鸽放下刚填完的这份《平城市刑警大队大队长资格审核表》，眼眶有些湿润。
“谷鸽，恭喜升任队长啊！”进来这位，40岁左右，一身警服，带着一副老款黑框近视镜，笑起来给人一种亲切感。
“王局好！”谷鸽见有人进来，连忙拭去泪水，站起来报告。
“小谷，不用见外，快坐。好好干吧，年轻人！不要加班太晚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好的，谢谢王局关照。”王局离开后，谷鸽拉下卷帘，换上便装，离开了劳累一天的办公室……
7月10日早上，平城最大的寺庙“弘愿寺”上空弥漫着“阿弥陀佛”的诵经声和几缕让人感到宁静的清香。这座寺庙为唐大中年间黄檗禅师创建，历代高僧辈出。故此香火不断，就连平日，上香者都络绎不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寺院主持善导大师骨骼清奇，身披袈裟，端坐门厅，对一位刚皈依的年轻人说道。
正所谓院内闲鱼戏水无人扰，院外落叶归根众人瞧。清早的太阳刚刚升起，位于弘愿寺往东几公里的御河公园内人潮涌动，倒不是跳舞的大妈被众人围观了，而是有更有趣的事发生了。只见御河边上飘件白裤子，好像还带有几丝血迹。人群上空飘着各种版本的闲言碎语，随着警笛声传来，岸边围拢的人愈加地多。平城桥上步走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开始驻足观望，桥边骑自行车的也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向人打听，连开车的也开始路边停车问长问短。不一会，平城桥被堵的水泄不通。
平城桥上，错落间隔的汉白玉格子角落内，一位卷发带黑框眼镜，五官棱角分明，像是混血儿的小伙不紧不慢地解开裤袋，朝桥下人露出了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你，站住！”突然间，三五个警察从桥西火速跑来，后面跟着一个连左右忠实的群众。
“晦气，就紧紧裤腰带，不至于吧！”小年轻来不及系裤带，提住裤子，撒腿往东就跑。
还得说见义勇为的好人多，路边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见状把拐杖一横，卷毛小伙顺拐飞出将近一丈远，空中降落玩了个狗啃屎。赶来的人群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老奶奶突然觉得高大了许多，向检阅部队的领导一样，举起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地点着头，对群众们报以赞许的目光。
“老奶奶，您这是干啥呢？”一位年纪不大，动作机敏的警察赶到前来，有点生气地问道。
老人还没来的及答复，就被这几位警察连同围观者一并驱散开了。“快走！快走！都不要看了！”
“我交代！警察同志，我全交代！”见警察来到身边，卷毛小伙坐在地上，往上拽了拽裤子，擦擦口角的血，气喘吁吁地对女警官谷队说道。
“站起来说，你想交代什么？”
年轻人打开丢在路边的电脑包，摊给谷鸽说：“领导好，我家里穷，这不业余时间卖点私货嘛，按说不至于吧？”
谷队把包捡起，从中拉出一张白色海报，上面写着：低价出售五六七位数扣扣号，冲扣币，一百个送五个。
“领导！我……我可以走了吗？”卷毛小伙站起来打算溜走。
“且慢！”谷鸽拦住年轻人，指着桥下说：“听群众说，你是早上第一个见到岸边那条裤子的人，如果属实，需要你配合我们一下做个笔录。”
“这是哪个没事找事的说的。好吧！看来今天我可以不上班了，我先和领导请个假吧。”年轻人打了个电话后，指着桥下的一个地方说：“就是在那里！我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些衣服，上面还有些血迹。”
“为什么早上到这里来？”
“我单位离这里不远，瞧，就在那里。”卷毛小伙手指不远处，矗立着一幢外表金黄，挡住太阳,直冲云霄的大楼。”
“哦？你在日美日化上班？老板马比尔？”
“是啊，领导您知道的真多！”
“好了，走吧，回去做个笔录。”
除了法医小组留在平城公园继续搜集证据，其他警员陆续开车离去。平城桥的交通状况也慢慢地得到了缓解。
平城市警察局刑侦大队办公室内电话声此起彼伏，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不知会有什么案件从水面上浮出来。
“王局，您的信件！”小李从外面跑来，把信递给局长。
“不会是哪位姑娘给您的情书吧？”局长办公室内，谷鸽开玩笑道。
“哪里有，你这丫头片子。虽然说已经分道扬镳，但我的眼里还是只有你大姐一人。”谷鸽听后会心一笑，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谷鸽还没进办公室，小李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走进一看，一群人围在小李电脑旁，大家见谷鸽进来，顿时安静了许多。
古鸽来到电脑旁，小李用手指了指屏幕，点开视频，画面里是熟悉的场景，就是昨天她去过的平城桥附近。摄像者大概就站在御河公园的那个公用电话亭附近，镜头开始是在拍平城晚上的夜景，当拍到大桥时，好像拍摄者发现了什么，把镜头放大。隐约可见一个人穿着昨天岸边遗落的衣服，独自站在大桥边，然后翻过栏杆，迟疑了一会，白色的衣服像一道光闪过，落入了御河。只见拍摄者喊了声有人跳河了，就把晃晃歪歪的镜头关了，像是朝着电话亭的方向走去。
“这是哪里发现的？怎么没告诉我？”
“这是今天凌晨在本地论坛发现的，上传者是一个新人，IP地址是加密的，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小李有点胆怯地说。
“看不出？那为什么不立即通知我！”
“您不是刚伤愈归队，而且……”小李没敢言语，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下局长办公室。
“王局！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前几天您不是说什么事情都要我严查到底，有任何情况发生都要求小李第一时间通知我的吗？”谷鸽气冲冲地打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
王局长没有搭理谷鸽，沏了两杯茶，推给谷鸽一杯，自己拿起一杯，嗅了嗅茶香，慢慢说道：“你知道当年曹操准备南征时，谋士荀彧怎么说的吗？”
谷鸽坐在沙发上，没有言语。
“且待半年，养精蓄锐，刘表，孙权可一鼓而下也。”王局讲的兴起，背对谷鸽，望着窗外，抿了口茶，摆手说道：“此句出自《三国演义》第34回，正是‘养精蓄锐’一词之出处。”
谷鸽心思全然不在这里，眼睛死死盯着局长办公桌下的垃圾桶。趁局长不注意，从里面拣起个白纸团悄然塞入袖口内。
“小谷啊，你刚刚上任队长。需要懂得养精蓄锐，把工作适当地分一些出来，让下面的同事去做嘛。以后我们局还要指望你破那些大案要案呐！”
“小李，赶快过来，汇报情况！”说话间，局长朝门外就是一嗓。
“王局好，谷姐好！”小李手拿资料，一路小跑过来。
“以后叫谷队，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大没小这孩子。”见小李坐下，王局接着说：“快，给谷队介绍一下情况。”
小李打开资料，有点紧张地说道：“王局，谷队。这个是昨天晚上法医小组的报告。目前虽然尸体还没有发现，但根据视频的下坠高度和当时御河的水文情况判断，该人生还希望渺茫。根据遗留在岸边衣服内的身份信息显示。死者欧阳春……”
“什么？死者是欧阳春？”谷鸽听到名字后，脸上写满了惊诧。
“谷鸽，你认识？”坐在一旁的王局疑惑地问道。
“不是不是，没见过，我之前调查过她姐姐的案子。继续吧，小李。”谷鸽脸色恢复了正常。
“好的，我继续了。死者欧阳春，平城市清泉村人。父亲几年前在一起矿难中遇难，母亲随后得病离开，其姐姐欧阳灵之前在日美日化工作，两年前离奇失踪，现在没有结果。三月前谷队重新考证过。欧阳春生前是名诗人，笔名欧阳空，曾在国内外报刊发表过大量作品，还在平城大学短期任教。”
接着小李从资料夹取出一张塑料膜包的纸片，继续解释道：“这张纸片是在死者裤兜发现的，上面是一首诗，杜甫的《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烛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谷鸽拿起纸片，深吸了一口气，又交给小李。
看来疑问越来越多，谷鸽只好选择保持沉默，径直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悄悄从袖口掏出那团纸。
“谷队，王局叫！”小李突的一嗓子让她惊出一身冷汗。看没人注意，她把纸团放在身后地上的垃圾桶里，离开了座位。
“小谷，这案子已经很明了了。我过几天有个案子需要你跟一下。”
“王局，我认为这个案子有疑点。”谷鸽据理力争道。
“小谷，你执着没有错。但是远的不提，就说说那个欧阳灵的案子，无凭无据怀疑日美药厂，可是最后是什么后果，你说说？”
谷鸽听到这些，态度突然变了，低声说道：“王局，对不起，我感觉那个视频有点诡异，我……”
“好了，不要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先下去吧，不行调休一下，这几天再好好休息休息。看来你病还没痊愈就突然来上班还是有点不适应啊。”
踏着疲惫的双脚，谷鸽离开局长办公室，呆坐在椅子上。
看到局长走出来，坐在前排的小李站起来，恭敬地说道：“王局，办公室卫生都打扫好了。”
“小伙子，孺子可教也。”看了看周围环境，局长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
谷鸽突然想起了那个纸团，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垃圾桶，纸团不见了。
不一会，谷鸽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她走到档案柜前，熟练地取出笔录档案，打开手机的录音键，对着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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