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海拔四千米之上的故事,他用很平淡的语气叙述着,仿佛他又回到了那辆文工团开往边防站的卡车上。
文工团的车队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天气很冷,一名瘦小的士兵同其他战友坐在卡车的后车厢里。突然,卡车一个急刹车,好像再前行一步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一样,瘦小的士兵被晃的一下子趴在了车厢里,在战友的笑声中他赶忙爬起来端坐在座位上。车队很快开始行驶了,在茫茫的夜色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凌晨四点,车队抵达了边防站。那个瘦小的士兵跟着其他人跳下了卡车瑟瑟发抖的走进营房的宿舍倒头就睡。当他第二天一早走出营房的时候,士兵被眼前的美景牢牢抓住,随眼一瞧就不忍把目光收回来,士兵想要在这如画的美景中放声高歌。营房的院子里不知什么原因围着一群战友,士兵并没有在意他们,因为士兵要去宿舍准备晚会上要用的服装道具。
别动,有狼!中午吃过饭后,士兵穿上了军大衣打算替这里的驻兵站一班岗,这里的驻兵很少有机会遇到这样的热闹,都是年轻人,对方将枪交给了士兵,敬了一个军礼离开了。士兵双手紧握着钢枪,目光望向远处,笔直的站在岗哨上。高海拔的蓝天低低地挨着山丘和着清凉的风给人一种透亮沁脾的感觉。
忽然,士兵心里不由的一惊,因为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头强壮的恶狼。那狼恶狠狠地盯着营房还在一步步的逼近着,士兵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按道理狼是不会出现在营房周围的,并且还是在白天。随着恶狼的靠近,士兵看的更真切了,在狼踏过的地面上,留着淡淡的血迹。士兵盯着那狼,那狼的目光却穿过士兵望向营房里。它在看什么?士兵端起枪,枪口朝向恶狼,示意让它离开。恶狼明显的往旁边一跃,看来,它知道枪的威力。是什么让狼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士兵更加不解。
别动,有狼!恶狼开始盯着士兵,面部狰狞,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哀求。士兵依旧将乌黑的枪口对准恶狼,钢枪的枪油味充满了士兵的鼻腔,恶狼死死的盯着士兵,一点一点的向营房挪动。士兵看到在狼的身上有几道明显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和身上泥泞的狼毛粘成了一块。狼挪动的慢了,生怕板机一扣自己就死在这里,可院子里的一股力量却又在拉扯着它。
为了食物吗?虽说眼下正是缺少食物的季节,可是在它的嘴里叼着一大块肉。士兵更加疑惑,顺着狼的目光回头向院中望去,这一看,士兵放下了紧握在手中的枪。
在营房灰白色的墙边放着一个铁制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小狼崽子,蜷缩在一角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后来班长说,那是只狼,昨晚在山腰上发现了它,怕它被冻死就带到了营房。小狼的毛脏的结成了一块黏在身上。
别动,有狼!那狼是一只母狼,母狼看见士兵放下了枪,迅速的靠近了铁笼。小狼立刻扑在了铁笼的栏杆上用头顶着缝隙想要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母狼试着把嘴中叼着的肉放进笼子,那肉应该是昨晚一场恶站中得到的,而她的孩子也是在那黑夜里不知所踪。
别动,有狼!天气太冷,也不知道母狼叼着肉寻找了多久,走了多少的路,那块肉冻的已经与母狼的嘴角边粘在一块了。母狼甩了甩头,肉并没有出来,母狼把头慢慢的低下,望了一眼士兵,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将双爪摁在肉上,猛的抬头一撕。士兵的心上被撕去了一层皮,呆呆的看着母狼。肉从母狼的嘴里出来了,一滴滴鲜血渗进了地里面。母狼麻利的将肉递进笼子里,围在铁笼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别动,有狼!士兵感觉喉咙被咽住一样,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时候,那时因为住校,母亲在每周自己出发前都会给他带够一周的饭钱,有一次他走时候就忘记拿那钱了,母亲第二天才发现,为省来回的车票,就步走了来回六十里路,去学校给他送钱,母亲干裂的嘴唇,说的都是关怀他的话;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成为浑浊的浑流,却为他擦拭嘴角的饭渣。这次出来当兵,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士兵把手中的枪握出了汗。
很快狼崽子将肉吃完了,母狼用舌头舔了舔小狼,围着铁笼又走了几圈,又趴在铁笼旁边凝望着小狼,小狼吃饱了,又看到母亲在身边陪伴着,就悠闲的趴在笼子里。母狼起身了,小狼立马站了起来扑在铁笼上,铁笼呲啷一声,却仍然将母子相隔。母狼看了一眼小狼,便小心地离开了营房,消失在远处。
别动,有狼!晚上,士兵在舞台上高声的歌唱着,心中忘不了母狼临走前望向他那一眼,是感恩还是憎恨?
“然后呢?母狼呢?”我急忙问身边的崔丁元。
“母狼走了,再也没能回来。”崔丁元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伤成那样,又能怎么样呢?”崔丁元自言自语道。
别动,有狼! 别动,有狼!后记:我与崔哥在食堂吃饭时,他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他在新疆喀什部队生活,以及这样一个发生在海拔四千米之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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