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耆卿,工于词,常有佳句,振荡人心,余女红之余则悉觅之,而志鸿爪,亦敝帚自珍耳!夫耆卿之作,散失者多,韩之词,传之则少,且温韩之词,香艳见长,忧时伤世则无,而余夫所作虽多绮语,却含义深沉,如‘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不知者谓其冶艳,知之者则知为渠于词坛之心力„„
柳永,字耆卿,号三变。天性风流,才性高妙,科场上得意失意,众红裙争相亲近,不屑与达官贵人来往,只嗜好出入市井,看遍青楼,寄情风月,醉卧花丛,怜香惜玉,只把群妓当倩娘。
本文开头的那段评语,便出自倩娘所写《乐章集》柳永之词得以传于后世,也多亏了这本集子。
歌女佳娘本是大家闺秀,因家道中落沦为歌姬,与柳永互生情愫,后来佳娘逃出,在范仲淹夫妇的帮助下,认为义女,改名倩娘,嫁与柳永。
然而柳永注定是一个风流浪子,怎么肯安心陪伴佳人?自是流连青楼,倚红偎翠,并与众妓填词为乐,倒也写下不少传唱一时的词句。
此时的柳永已经十分穷困,但仍然不改随性风流的性格。我们不变去批判,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此时柳永之父被调去治理水患,离家久久不归,家中生计建成问题,而柳永在青楼中填词不光能博得佳人青睐 也能换些银两,他在心里上获得了极大的虚荣和满足。但他终究是苦难的。
苦难不停擦拭的灵魂具有更加洁净更加临近艺术的神性,因为在生命的空间受到伤害和疼痛,在艺术的空间都会给予几倍的补偿。苦难像重物压在命运这个弹性系数很大的弹簧上,只要不令弹簧迸断 ,苦难越重,在命运中的神性就会越张扬。
可是柳永在艺术中的张扬,并没有改变倩娘的命运。因为在家中的操劳,倩娘小产而死。柳永回到家中,悲痛不已,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倩娘的辜负。而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那本《乐章集》,里面用娟秀的字体记下了他历年所写的词,他平时写词从不留底,而她却默默搜集记录丈夫为其他女子所写之词!他的眼泪开始涌出,翻开第一页,是倩娘所写之序。“外子耆卿,工于词,常有佳句,振荡人心,余女红之余则悉觅之,而志鸿爪,亦敝帚自珍耳!夫耆卿之作,散失者多,韩之词,传之则少,且温韩之词,香艳见长,忧时伤世则无,而余夫所作虽多绮语,却含义深沉,如‘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不知者谓其冶艳,知之者则知为渠于词坛之心”
柳永不禁嚎啕大哭,原来最理解自己的,还是结发妻子。
后来柳永在羁旅之中,写下《戚氏》一词,以“停灯向晓,抱影无眠”结尾。
那些在青楼中写下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终究敌不过一句“抱影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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