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美好的,但母亲与春天的交际总让人痛心和难忘。从2003年起,每当春风拂面、漫山遍野披上绿色,自己曾经对春天景象的欢愉一扫而去,涌入心怀的是对母亲浓浓的思念和挥不去的忧伤。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所发生的情景,一页一页在脑海里翻现着。
1984年的春天,母亲第一次住院,诊断是脑血栓,当时母亲51岁。家里气氛一下都紧张、惶恐起来。在我们心目中,母亲是刚强的,永远不会倒下的,怎么就会得病呢。大哥很快找到熟人,迅速用药、打针,那时候不懂还有好药与一般药之分,只听医生说用的什么药,只要能让母亲好起来,至于其他都不在意。因为就诊及时,母亲转危为安,还需住院恢复一些日子。当时,自己已经从乡下调回城里工作,请假陪护母亲。每当和母亲拉家常、散步时,她总是问,谁给父亲做的饭,面条不能擀得太硬,吃了不好消化。她的小鸡娃喂了没有,刚逮的怕冷,晚上放到屋里等等。也就是那个时候,母亲喜欢让我给她洗头、梳头,出院后还让我帮她剪头发。“五一”到来前,母亲出院。在以后的日子里,母亲留下了情绪容易激动和波动的症状。只要我回家,改不改洗头,她都提前把头发洗净,然后用一条干净毛巾围到脖子里,拿出板凳和剪刀,既任性又听话地坐好,等我给她剪发。我没有学过理发,更没有技术,于是就模仿着理发师的动作,很用心,很精心,也很温柔地梳理着母亲那一头乌发。任我怎么摆弄,怎么发挥,母亲都很高兴,而且每次都说比理发店里剪得好。还常对父亲说,等我回家再理发。
想妈的时候心就痛2002年的春天,距第一次住院时间整整过去十八年。因为服药的失误,母亲出现严重的失去知觉和抽搐症状。当接到电话时,自己非常吃惊,不相信是真的,因为头天晚上,母亲还给儿女们做了许多好吃的,我们回自己家时已经很晚,母亲还把我们送到大门外。小弟把母亲送到医院,因为是星期六,医院有些科室只有值班人员。到放射科做了头部CT后,结论是脑梗面积很大,其他没有下文。大哥再找熟人,让母亲住上院。我拿着洗漱用品走进病房时,母亲的意识已经进入半清醒半模糊状态。此时,天色阴暗,已近黄昏。病房里,四张病床已经住满,间隙很小,设施简陋,拥挤不堪。母亲就躺在门口的病床上,不吃不喝,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呻吟。夜色把窗户和楼道笼罩的严严实实,四周渐渐进入安静。昏暗的病房里,除了各种味道就是母亲发出的呻吟。自己趴在母亲的病床边,不停地用手摩挲着傍晚用温水擦洗过的手脚,幻想着以此可以减缓母亲的疼痛。病房里的灯已经熄灭,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影,自己理着母亲黑发中夹杂着白发的头发,多么熟悉而温暖啊,可是母亲没有一点反应,我的眼眶涌满了泪水。母亲感觉到我在抚摸她,极力睁开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无神无光。她看着我没有说话,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然后又呻吟着闭上眼睛。自己赶快用毛巾给母亲拭泪,又把被子往紧的掖了掖。后半夜,母亲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把病房里的人都惊醒了。自己跑到值班室求助,护士睁着忪惺的眼睛,慢慢站起来说,医生吩咐过,没有任何措施,包括没有开止痛药方。母亲住院第一个晚上,只有自己一人在母亲身边,干着急,没有办法联系到其他人。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哥嫂大姐先后来到病房。他们再找医生,回答还是要等到周一做检查后再说。第二天,母亲进入半昏迷状态。双眼紧闭,呻吟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反反复复地发出“疼”、“疼”、“头疼”。同病房的人们白天还能忍受,可以不停地到室外停留,到晚上几乎人人都在是睡非睡中度过。大哥大嫂,大姐二哥,急得在楼道里来回踱步。二哥给母亲喂些稀粥,几乎全部流出来了。自己不停给母亲喂水,同样流了出来,只能使干裂的双唇湿润一下。母亲对围在床边的儿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闭着眼睛,越来越痛苦地,一遍接一遍地喊“疼”、“疼”......母亲的疼痛与呼喊持续了两天两夜。熬到周一,医生上班,主治医生驾到,母亲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主治医生看完CT后,对大哥大嫂说,母亲的脑部大部分被堵塞,不能再做手术。当我们问为何在两天时间里,不对母亲病情采取任何措施时,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却吩咐护士给母亲插胃管,还未等胃管插进胃里,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这时,自己到单位请假,还未走出办公室,大哥电话打过来。我一阵目眩,大脑空白,全身没有知觉没有反应地走出了政府院子。母亲走得很痛苦,很无奈,也让儿女们很内疚。从住进医院,母亲没有给我们嘱咐一句话,没有好好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们。她与疼痛做着顽强的斗争,与无情的病魔做着生死的拼搏。上苍终究没有给老人机会,也没有给我们机会。母亲走后很长时间,自己都在懊悔、自责。许多“要是”、“假如”都没有来得及实施。为啥把母亲送到那个医院?为何对那些没有责任心的人抱有幻想?为什么让母亲带着疼痛离开人世?什么原因不能竭尽全力让母亲的生命在延长一段时间......特别是一到春天,心理上的折磨与思念并存。清明上坟时,自己反复地念叨着,对母亲说着心里话。‘’不要俭省,不要操心。好吃好穿,好玩好逛。老爹好着呢”等等。
想妈的时候心就痛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五年了。思母情结常使自己不由自主地流泪伤感。时常产生“子欲孝而亲不待”的内疚与忏悔,尤其是当人们说出“妈”这个字时,痛苦难受的感觉最强烈。母亲在世时,总以为母亲身体很好,性格开朗、豁达,给人留下的是个要强的妻子、坚强能干的母亲形象。平时,很少发现母亲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躺在床上。就是住院的周末傍晚,母亲还给儿女做了拿手的塌菜馍。母亲在我们面前始终是开心的,幸福的,她是忍受着病痛给我们做饭呀。病床上的母亲能喊出“疼”,是真的疼啊,是她老人家实在支撑不住了发出的无奈之声啊。做儿女的,竟然侥幸到眼睁睁看着母亲永远闭上双眼。再结实的绳子,经常承受重力、压力,也会被挣断。母亲是累倒的,累病的,她用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坚持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母亲几十年如一日,把生命的光和热都奉献给了儿女和家庭。甚至用坚强挺住人们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她用柔弱 的身体,托起和维系着儿女们的平安快乐和家人的祥和温暖。
想妈的时候心就痛春天为四季之首,是诗与歌的季节,她丰富、宽阔和深远。人们越是赞美春天,自己思念母亲的程度就越深。老舍说过:“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母亲是春天走的,而我却在春天变成了无土的草,无根的花。虽身处草绿花开、生机盎然的春天,却心生浓浓的想妈之情,这种情将伴我终生。
想妈的时候心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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