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忆童稚时：臭草和含羞草

余忆童稚时：臭草和含羞草

臭草的学名是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它属于哪一类植物。但是，在我们那里，没有谁不知道臭草，如果手指划伤或者膝盖跌破，流了血，摘几块鲜嫩的臭草叶，捣烂了敷在伤口上，立刻能止血。它气味不好闻，味苦，我们都叫它臭草或臭气草。

我小时候，经常用到臭草。不必说，主要是太顽皮贪玩，不是伤了这，就是摔了那，臭草是离不开的。

我的衣袋里，总是揣着一把小刀——削铅笔的小刀，两毛钱一把。我就爱玩小刀，切切橡皮擦呀，刮刮竹青呀，给仙人球割掉刺儿等等，用处可多了。整天揣着一把小刀，感觉神气极了。于是，新买的橡皮擦不用几天，就被切成一粒粒的了，外婆门前那几支开春才长出来竹子，已经遍体鳞伤，不用说，爱玩刀子，我的手指难免老是割伤。一划伤就要流血，有时划得很深，外婆就急了，一边斥责我又玩小刀，一边跑去摘了几片臭草叶，放在嘴里嚼烂了，敷在伤口处。还真管用！不流血了。

但是每次敷臭草的刹那，伤口都有一阵痛，一会儿却又好了。我问表姐这是为什么，她说割伤时，流出的血是造反派，它们想跑出来，臭草是正义的，它们相撞在一起时就要打架，一打架，我们当然感觉到痛了。打了一会儿，臭草赢了，把造反派赶了回去，我们就不觉得痛了。原来是这样！我信服地点点头，想象着臭草千军万马勇往直前的情景，打心底佩服起臭草来，臭草就是一位英雄！

在草类植物中，正义勇敢的臭草英雄令人敬佩，不像某些懦夫，永远只会畏畏缩缩，没错，说的就是含羞草！我老早就看它不顺眼了！只要有一些风吹草动，它就缩起来，真没出息！

我原本不想理它，可是有一天我路过它，裤脚不小心碰了它的叶子，它迅速就收缩起来。胆小鬼！我用脚扫了它们的叶子，果然全都缩回去了，它那呆头怂脑的样子，像花儿蔫了一样。我感到心满意足，但是等我再次经过时，它的所有叶子又全都舒展开了，看它那得瑟的模样，就是欠揍！

“偷偷摸摸的，算哪门子好汉！”

于是我用棍子把狠狠地它们打了一顿——

看棍！嚯嚯嚯，我打，我打打打……直到它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才停手。

“胆小鬼，我看你还装死！”我愤愤地想。

此后，我常常拿着棍子去打含羞草，它那么懦弱，想要缩起来，那我就不给它重新舒展的机会！那时候，外婆屋前屋后的含羞草，都逃不过我的棍子。而遇到臭草却格外珍视起来，恨不得把它拔回家种着，伙伴们谁要是手指划伤了，找不着臭草，都得来找我呢！

现在想起来，那时小小的人儿，一脸正气凛然，真让人哭笑不得！竟因为植物的不同特征，而生起爱恨来，可怜了那些死在我棍子下的含羞草，多么无辜！

现在我有时经过花店，看到城市的小孩出奇地围观盆栽里的含羞草，都觉得愧疚了：当年不知有多少含羞草死在我的乱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