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 钟梓瑜
1
我沉溺在一个漫长的梦中,不愿醒来。梦里我们都好好的,我,白璃,祁昊,杨司辰,初星宇,苏乔,还有陆嘉树,我们生活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灿烂的微笑。
多好啊,这样的生活。我没日没夜地做着这场梦,不愿醒来。我以为这样我就不用去面对现实,我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痛苦。
亲爱的,转身了请不要再回头可是现实还是拼命地拉我回来。在祁昊和爸妈一声声的召唤中,我还是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很疼,那是撕心裂肺地疼,所有不想面对的一切,瞬间填满脑袋的疼。那天阳光很灿烂,和梦里的一样。
可能是睡了太久,醒来后我面临了无数夜晚的失眠。在寂静的黑暗里,我摸着脸上凸起的伤疤,白璃用刀子刺向我的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开始在我面前循环播放。在这不断的循环中,我开始怀疑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在这不断的悔恨之中,我努力地想去找到一个出口,找到这场悲剧错误的根源,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白璃,走上了伤害彼此的道路。
我努力回想,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了呢?是毕业前陆嘉树的那个吻,还是我给他的那个拥抱?是KTV外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是那次我看着他的影子,像一棵树?还是更早时候,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投来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不,也许错不在他的出现,而是我和白璃自身,我们的相遇,我们的不同,我们相处时,我所没有察觉到的,我的幸福生活对她的伤害。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在那个书店的下午,我不该贪恋那本漫画,所以遇上了白璃。白璃如果那一天没有遇见我,按部就班地度过高中,也没有读那所大学,也不会遇上陆嘉树。那么她可能遇上一个爱她的人,她会幸福,那种幸福,足以弥补她所遭遇到的所有痛苦。
所以,其实她人生最大的错误,是遇上了我。
2
在家里的镜子被藏起来的几个月后,在我没有出门的几个月后,在我精神几近崩溃的几个月后,我被祁昊拉去医院做了疤痕修复手术。
手术的过程是漫长的,并且进行了很多次。恍惚的我记不清到底多少次,又到底过了多久。只记得每天坐上祁昊的车,只记得那段时间父母的白发越来越多,祁昊越发憔悴,杨司辰也瘦到不行。感觉要是我再不好起来,他们也会倒下。
终于,最后一场手术之后,我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伸出手,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已经感受不到那条如蛇一般疤痕的跳动。眼泪就那么突然地落下来,融化了冰封已久的心。
终于痛快地哭了一场。祁昊和杨司辰没有打扰我,他俩默默地留给我空房间。我哭了很久,感觉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也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眼泪一起流走了。
3
我振作了起来,尽管心里依旧没有原谅自己,可是为了杨司辰和祁昊,为了关心我的爸妈,我还是振作了起来。我没有理由再用自己的痛苦去伤害他们。
我们三个人开起来了一家小店,店面不大也不小,装修是我们三个自己一点一点做的,装潢设计都商量着来。主营奶茶咖啡和面包蛋糕,三个人都参加了烘焙班,每样美食都是研讨了很久方法才最后确定的。在准备了将近半年时间后,小店终于开业了。小店在我读研的学校附近,周围还有初中高中好几所,每天都有很多女孩子来光顾,生意也算兴隆。在忙忙碌碌中,我暂时忘却了那些曾经。
店面的二楼装了几个房间留作自住。平时关了店锁上防盗锁,我们经常窝在沙发里一起打游戏,看电影,或者打牌。有时也一起调酒喝,一起研究店铺的新品,讨论一些促销手段,往往聊到深夜才去睡觉。祁昊和杨司辰想尽办法把我的时间都填满,我也假装没有发现他俩的良苦用心。
4
生活的幸福和充实让我有活着的感觉。女孩子的第六感让我发现了杨司辰对祁昊的感情。喜欢一个人真是藏也藏不住,那喜欢,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做选择,逃避也好,成全也好,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让现在的生活,三个人的美好生活,一直延续。我不能让杨司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我选择了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三个人的共生生活。这样的生活一晃过去五年。
这五年我依旧没有勇气去看看白璃。我梦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参加了初星宇的婚礼以后,我不再梦见白璃了。
我终于下定决心,去见她。她沉睡的地方很美,大片大片的花朵。我站在她墓碑前很久,终于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了她。
对不起白璃,其实我爱你呀,只是都没让你感受到这全部的爱。对不起白璃,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对不起白璃,我要原谅自己了。
5
有些人不去想起,就会被渐渐忘记。五年的时光,陆嘉树的脸终于变得模糊不那么真切。五年来我没有去打听他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他的一点动态。他从我的生活中彻底地消失了。我对他的记忆,停留在白璃的刀刺过来时,他把我护在身下的那一瞬间。那曾经的一幕一幕,逐渐割裂开来,不再是一张完整的胶片。再想起这个名字,心不会再痛得厉害。我慢慢地遗忘着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感情也慢慢消散。
如重生一般向过去的自己挥了挥手,也像在人生的岔路口转了身,不再回头看向那些曾经。
亲爱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于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希望我们,都不会认出彼此。各自安好,各自幸福。
亲爱的,转身了请不要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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