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兴旺的丧事,一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中,特别是喜凤,痴痴傻傻的好像无法自拔。
三九寒天,一场大雪覆盖关中大地,耀眼的白色仿佛大宝一家的心情。屋檐下整齐挂着的冰溜子,丝毫没有开化的意思。
冰天雪地里,大宝拿着大扫把扫着雪,从屋门口一直清扫到院门口,寒透的身子倒是热乎起来,双手却是冻得通红,他把扫把放在胳膊弯里,呵一呵冻僵的双手,继续往前清扫,要一直扫到去井边的路。
这活以往都是爹在干,自从爹病了,大宝就接过爹的活计。大宝一边扫一边想着,爹每年扫雪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和二宝小时候最喜欢跟在爹后面玩雪仗,爹扫着雪看着他们俩玩得起劲,也嘿嘿笑起来,有时还会抓起一把雪跟他们一起玩。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快乐啊,一转眼,爹已经不在人世,大宝心里难过,眼睛也酸酸的,他使劲挥动手中的扫把,好像能够扫掉所有的伤心。
街上不少人在扫雪,大家都会把自家通向井边的路扫出来。远一点的扫到邻居家门口,邻居家再往前扫,如同接龙一样。
快到井边,他看到兴科叔已经把井边四周清扫出来了,他勉强咧开嘴笑笑,叫了声叔,算是打了招呼。兴科点点头,对他说:这里你不用管了,快回家吧。
大宝嗯了一声,扛着扫把往回走。背后,他听到石墩他爹跟兴科叔说:这孩子过早接过他爹的担子,不容易啊。听说喜凤还不大好,兴旺哥倒是没有白养了这个闺女。
他没听见兴科叔说话,只是加快脚步,不想听到这些议论。
吃过早饭,二宝跟娘说:娘,我出去看看。
娘试图阻止:天寒地冻的,你天天往外跑,又去哪里?
寒冬腊月没活干,二宝每天出去,说是和几个兄弟跑到镇里玩耍去了。
二宝见娘有点不乐意,就边往外走边说:我随便走走。
娘还想说啥,二宝已经走出家门。也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声:早点回来。
二宝出了门,直往镇上去了。那天他听石墩说镇上来了解放军之后,这些天他每天都去找驻扎的队伍,和他们的长官混熟了,长官给他讲他们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他们打土豪分田地,专门为穷人撑腰,说的他心潮澎湃,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参加解放军——也是家里的日子实在太憋屈了。
喜凤还是不说话,虽然给人的感觉是痴痴傻傻,但她娘和大宝都知道,她一点也不傻。每天和她娘一起做家务做针线,这会儿正在给未出世孩子做衣服。她凭着记忆做的,那时她还没有走丢,她的娘快生弟弟妹妹了,教她做婴儿的衣服。想起她的娘,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痛。爹曾经说帮她找家的,可是爹都已经走了,她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她的亲爹亲娘了。
想到这里,眼泪又流下来,可能是流泪太多,她最近觉得眼睛干涩,做针线时,还有点模糊了。
她赶紧擦掉眼泪。大宝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知道媳妇有天大的委屈,可是她不说,他也没有办法。即便是她说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默默地拿过手巾,递给喜凤。喜凤却摇摇头,揉揉眼睛,继续做活。
见此情景,娘叹了口气:凤儿啊,你啥也别想了,身体要紧,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喜凤点点头,对着娘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是比哭好不了多少。
娘心里一酸,凤儿曾经是个多好看的孩子啊,如今这小脸象苦瓜蛋子一样,就没见她笑过。心里不仅千百遍地咒骂:哪个天杀的害苦了俺的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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