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鹿艺菲

因为就业的迷惘,傍晚和在苏州工作的WG姐姐通了一个电话,她说明天回济宁,9月3日是妈妈的祭日。她说:妈妈在的时候,从来不参与同事、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好像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细细想来,李老师确是这样一个人。
难得的优雅,不染世俗。
我连时间的轨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年的光阴就已翻了过去。还是去年的暑假,得知李老师患病,已是癌症晚期,和母亲一起去医院探望她。途中,念及李老师的好,母亲和我一遍遍叹息,在心里祈祷医学上会有奇迹,母亲一再嘱咐我: 见了李老师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免得让李老师伤心难过。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总是让人莫名的发怵。走进病房,一眼没有看到她,一道长长的布帘隔在中间,我竟突然觉得脚下一沉,不敢再向前一步。李老师躺在病床上,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看到她的瞬间,眼泪便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抑制不住了。我不忍心用文字来描述她的模样,因为总希望她永远是最健康最美好的样子。
妈妈哽咽着悄声对我说:“别哭了。”然而那种悲伤是无法控制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学会提取快乐冲淡悲伤的话,就可以无所畏惧的去这世间游闯一番了对吗。我悄悄走出病房,本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宣泄一下眼泪,却被走廊里拥挤的人群和无数双疲惫、好奇的眼光硬生生的止住了。我走到走廊的尽头,极力放空自己,可难过的情绪依旧无穷无尽地蔓延,让我掉进了悲伤的深谷。“也许,从今往后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了。”单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让我觉得在生与死的面前,一切都无足轻重了。虽然这句话曾经读过听过多次,但真真切切地目睹还是头一次。

李老师是我学声乐道路上的第一位老师。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带着我第一次去她家见她,便有了至今还意犹未尽的亲切。她是个很精致的女人,从观察到她家里每一个小角落摆设的工艺品、沾满露水的鲜花以及放苹果漂亮的透明果盘那一刻,就暗自给李老师了一个“精致”的形容词。我记得她手指上春夏秋冬明艳跳跃的红色指甲油,各种好看又得体的家居服,甚至坐在我旁边都隐隐散发着的香水味。说实话,当时的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刻苦的好学生,李老师却也不嫌,每次去她家上课必有新鲜的水果招待。以至于我第一次对“老师”这个威严的形象有了新的定义。
是老师,像朋友,也像妈妈。
后来我陆续换了几位声乐老师,在求学的路上也经历了不少坎坷,但最让我感到亲切的,还是李老师。
大学四年,也只有寒暑假去她家里拜访,最后一次去李老师家里应该是大三的那个寒假。现在想来,我应该多庆幸当时她还能优雅地坐在钢琴前为我弹起伴奏。茶几上依旧摆着水果,热情地让我吃,我记得,应该是无花果。无花果虽叫无花,却也是一种开花植物,听说无花果树枝繁叶茂、树态优雅,还真是像极了李老师这个人 ……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感受着生离死别。走的远了,一定不能忘了常回来看看健在的长者。
一年过去了,从最初的想纪念些什么却在提笔时浑然不觉的泪流满面,到如今,能在湿红的眼眶中面带微笑去回味她的优雅美好,温暖的感觉依然在。
岁月更迭的背后,某些情感却日愈加深,时间能够洗礼的不是记忆而是当初那份难以言说的悲伤。
活着的每个人,都不能止步不前,要用最柔软的铠甲去面对这世间的悲喜,让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为我们欣慰。


(谨以此文,纪念我不染世俗的亲老师——李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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