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一个做章鱼烧的店员,她很喜欢吃章鱼烧,几乎每天都来吃,她看过很多人做章鱼烧,男的,女的,年轻的,但没有一个人的动作,像他那样轻松,优美,就如同在做一只精致的瓷杯。
一个章鱼烧,时面只放一颗章鱼肉,但他会给她放两颗,一盘八颗,每颗章鱼烧里都有两颗鼓鼓囊囊的章鱼肉,像章鱼的两只眼晴。
她时常下午来,把章鱼烧当作午后的点心,有时候不饿,吃一盘章鱼烧,再喝一杯从冰箱刚拿出来的麦芽浆酒,好了,晚饭可以不用吃了。
他们偷偷谈起了恋爱,她来得更勤了,不再只是午后三点左右来,而是一有空就往这钻。
她还带了要好的同事和朋友,每回带了其他人来,她吃自已那盘章鱼烧就会吃得很快,生怕被别人知道了藏在这章鱼烧里的秘密,可她有时候又会幻想,会再咬下口章鱼烧后,会被同事惊讶地看道:“诶,你怎么有两颗章鱼肉!”
但这种事直到他们分开,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有次去一个石洞玩,玩后又吃了寿喜锅,要走路去离他们住的都差不多的一家的电影院看电影,路上遇到她的好朋友,一个人走在不远处,叫住,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本来是跟男朋友一起的,因为听说这里住的空山师傅看人很准,所以想来测测两个人的前途。
她最不信这个,身边朋友要是说起,会直言这是迂腐,老旧思想,所以她的朋友渐渐不再她面前讲这个,她这个朋友会忘记她以前的态度,跟她说这个,也是受了一时的委屈,满腔的苦闷,找不到人倾诉。
这位朋友和她的男朋友慕名去了空山师傅的家,一进去就是个敞亮的院子,有一个老妇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小院中干活,老妇正在翻晒萝卜块,男人则是拿着块抹布,擦拭竹甍。
向两人报了名字和来意,男人先放下抹布,老妇翻完面前竹甍里的萝卜,这才转过头来,把他们仔细地打量了一会。
最后是男人引着他们去找空山师傅,老妇则留在院里,继续翻她的萝卜。
她猜想这老妇和这男人就是空山师傅的家人,老妇是空山的妻子,男人则是他的儿子,后来得知,果然不错。
他们进的那个院子从外面看挺大的,结果进来,才领略什么叫虚有其表。
而且院子里光线也不好,虽然不是正午,太阳直直地挂在头顶,但也才下午两点来钟,这里已经透不进一点光,屋里却是点着连农村现在都早已弃掉不用的煤油灯。
只有一盏,就点在一个拿着仙桃的老人的铜像面前,铜像下坐着一个闭着眼睛,
双手放在膝盖上,念念有辞的老人。
她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会,像是中间有段记忆被人剪去,丢失了。
她想要催他说下去,但不大好意思,转头看到男友也是一样的急切、
但她很快又接着讲了下去,我们先问了阿禾的前程,阿禾就是她的男友。
她说,她感到那位空山师傅的目光,先是往她脸上一打转,这才落到阿禾的脸上,但不是用正常的眼睛去看,而是眯缝着眼。
也不知道是屋子里不透光,还是天又阴冷了下去,在空山师傅突然睁大眼睛时,他突然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凉气。
“他是大福大贵之相喽~”空山没有笑,但话里含着不像是笑的愉悦,或是怜悯。
但他们那时只顾着高兴,连番追问空山师傅,是怎么样的福怎么样的贵。
空山师傅目光往下一点,他们顺着望过去,这才注意到空山师傅的面前,放着一个黯淡的金碗,很厚的边,很浅的口,他们没问多少,直接抓了一卷现金扔了进去。
“一卷!”他惊呼。
她心里也惊呼,那该是多少钱了!
她各自看了他们一眼,眼睛里带了点怪罪。
怪他们不该打断她的话,更不该提起这件让她糟心的事。
“后来呢?”她追问。
她摇了几下头,满脸无奈地挎下肩膀:“我就不知道喽,给了钱后,空山师傅就说,福贵不能露相,只肯留阿禾一个人密说。”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当然不是!我当然是站门口等阿禾了,结果他一出来,看到我,直接扭头就走了!”
“我奇怪地追上他问怎么了,他被我烦得不行,才跟我说,空山师傅他老人家说了,他是有大福大贵的命,但和的这个人不好,让他早点断了,不然会影响到他的财运。”
她愣了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神过来,下意识转头看他,他却避着头,转开眼睛看向了别处。
等好友走后,他们继续往电影院走,可才走出几步,他突然道:“要不我们也去测测,或许”
或许什么,他没再说出来,她没再勇气问。
后来,她提出分手,他问起,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她点了头。
阿禾后来有没有大福大贵,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好友在离开阿禾后,又很快找了一个男人,现在已经结婚,日子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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