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粮

作者: 脆弱的唯美 | 来源:发表于2019-04-28 03:36 被阅读0次

            王老汉接到儿媳妇儿秀芝电话以后,抽了半宿的旱烟,第二天,天刚刚亮,他就敲响了同村收粮贩张老三家的大门。

              “老三,能不能再给涨点啊?我家苞米粮质好,南北走向的楼子,特别通风,比别人家都干啊!”王老汉微驼着背,满脸的无奈,几乎是在请求。其实他心里清楚,说和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么多年,由于屯子小,还偏僻,外面粮贩不愿意也进不来,年年苞米行情都被压到最低。王老汉本打算今年能留到最后卖,能少亏些,可想想儿媳妇儿说的狠话,他只好又让张老三开车去打粮了。

            粮钱到手时,王老汉算算,又亏了两千多,他都没有收拾场院,也没有洗换,脸上,身上都是苞米灰,就一瘸一拐地去镇上,把钱打到了儿媳妇儿秀芝的帐号里。回走的那一刻,王老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蹒跚在回家的路上,王老汉突然特别想老伴儿,“柱他娘啊,我把苞米卖了,柱他媳妇儿说咱孙要上幼儿园了,园离楼远啊,孙入园得不少钱,没车孙上学遭罪,柱媳妇儿要买车啊,还楼贷柱和他媳妇儿就总吵架,柱媳妇儿总要离婚,离了咱孙咋办啊?你走了,我更是事事依着她们了,我怕啊,怕家散那!他娘,你保佑家吧!”王老汉唠叨得有点呜咽,他坐到了路边,抽起了旱烟,烟似乎是他唯一的陪伴,唯一的渲泄。

            卖了粮的王老汉,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背看起来更加的驼了,他一小袋一小袋地装着苞米糠,再挪着背到南面数百米外的大沟里。场院上零零散散掉着苞米籽,王老汉舍不得,背完糠,他就蹲下来,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捡着苞米籽,一边想着儿子家的事。

            兜里老年机突然响起来,王老汉想一定是儿媳妇儿秀芝要告诉他钱收到了,他掏了半天掏了出来,按了接听键。“爸,你干嘛呢?我是柱子,最近秀芝给你打电话没?”柱子声音有点哑。“我收拾场院呢,苞米卖了!”“爸,苞米咋卖了,不到时候啊?爸!是不是秀芝打电话给你要钱啦?”柱子急切地问,他怕父亲听不见,声音很大。“嗯,秀芝说要送娃入园,她要买车接送娃,我……”“你就打苞米,把钱给秀芝了?”柱子没等父亲说完,慌忙问他,这次声音大得如吼。

            柱子这么在电话里大喊,王老汉有些生气,“钱给她了,我还不是为了你!”“爸,秀芝都离家走一个月了,我怕你惦记,一直没有说,我没想到她向你……”柱子的话王老汉没有听完,他感觉胸口一阵阵剧痛,眼前一阵发黑,一头栽倒在场院里。

            救护车一路呼啸拉走了王老汉,谁也没有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几颗拾回的玉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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