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一假期去成都小住,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是每天的必修课。几天中吃过两次烤肉,要说这算不上特色,全国各地都有。一个烤盘,一碟蘸料,自己动手将肉烤熟后蘸料即食,简单,方便,味道还不错。因平时忙于工作,我们俩人都不钻研厨艺,也就是做个家常便饭还凑合。我家老韩吃着吃着来了灵感,烤肉没有技术含量,可以尝试在家做呀。
想到就付诸行动,到家后一个周末,我买来新鲜的五花肉和鸡脯肉,调味腌制,没有烤盘就用电饼铛代替。
中午开吃,老韩从冰箱拿出冰啤,边吃边喝,边发感慨:“这就是简单的幸福!”我接话:“你还挺知足呢。”他说这不就是幸福吗?人常说牢里没亲人,家里没病人,能吃点儿喝点儿还想啥?
谁说不是呢?幸福原本就这么简单。
四年前一个阳春四月天,单位例行体检,我被查出乳腺肿块,第二天就去南阳中心医院进一步确诊。钼靶结果出来后,着实不令人乐观。医生让办理入院手续准备手术,入院证明赫然写着“乳腺癌?”窗外阳光明媚,桃红柳绿,我的世界灰蒙蒙的。几个刺眼的字眼一下子把我击入谷底,我还年轻,我的人生难道快到尽头了吗?
沮丧,难过之后还要面对现实,听医生的配合治疗。术前每天排队奔波于各个楼层做各种检查,傍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病房,老韩斜躺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我们都默默无语,这时他的战友打来电话邀他小聚,他说明情况后谢绝了。
随后,他们发来几张图片,一棵开满白色绣球花的树下,我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树影婆娑,光影斑驳,一只小猫慵懒地卧在石凳旁。方桌上几盘家常小菜,两瓶赊店老酒,几个中年男人觥筹交错,边喝边聊,好一幅人间烟火图。
老韩有点伤感:平时经常小聚倒稀松平常,这会儿特别羡慕他们,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喝会小酒儿也是奢望。我心里一酸,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我的病还没有最终确诊,心里跟压块石头沉甸甸的,现在就是摆在面前一桌子山珍海味也没有食欲。
三天后肿块切除,病理结果为良性,还好是虚惊一场。出院后朋友们来看我,聊天时老韩对人家说,他去取病理报告时,医生叫着我的名字,手里扬着报告,特意高声强调是良性的。当时等待区好多病人家属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由衷的小声议论着,人家是良性的,真好。
那一刻,几天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这话我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军人出身的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流过泪,生病后,他一直安慰我,鼓励我,没想到他的内心如此柔软。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心底还会升腾起阵阵暖意,幸福感爆棚。
九十年代初,我和老韩正在处朋友时,他在乡镇计生办负责准生证办理工作,也算小有实权。当时一亲戚受人委托找他办事,承诺办成之后送他一台录音机,在那时录音机是高档电器了,一般家庭买不起。他一直坚持着没办,亲戚说他脑子一根筋。他对我说,这事是违反政策制度的,就是送给我一架飞机也不能办。针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我很认可他的人品,相信他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在随后这么多年的工作中,他的工作岗位不断变动,虽不是单位一把手,但一直有自己分管的具体工作,求情办事的不少,他一直有自己的底线。违反政策规定,违背法律的事情坚守原则,一率不办,请客不去,送礼不收。他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都爱钱,可是不该收的钱收了,你就犯法了。能办的事给人家办了,不收好处,人家还能记着你的好,有情有义。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和孩子负责,不想有一天犯事了,让你们过抬不起头的日子,一家人过个安安生生的日子就好,心里踏实。
其实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本没有多么高尚的灵魂,我也无意对他高唱赞歌。当我每晚在单位加班到很晚,受尽了委屈,心力交瘁时也会暗自抱怨:你倒是清正廉洁,让你老婆为了这碎银几两拼命工作,你没本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还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模样。这种念头也就一闪就烟消云散了。我也懂得“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千年古训。钱可以挣的少,但一定是心安理得,睡的安稳的干净钱。他这样做,恰恰说明他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人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为追求幸福生活而努力,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导致追求不同,有人追求物质丰盈,有人追求精神满足,依我个人观点,物质是保证基本生活的前提,但是精神层面的愉悦会远远高于物质带来的满足感。
余生只求一日三餐哪怕粗茶淡饭,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保持一颗平常心,做人心安理得,做事问心无愧,走好自己的路,仅此而已。但愿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温馨的画面,平淡的幸福,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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