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笑爷爷、微微笑奶奶和咯咯笑孙女

                                                          （一）

从前有一座大山，山脚下有一间安安静静的浅黄色屋子，屋顶铺着红色的瓦，屋前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水田，有一条小河弯弯地流过；屋后种满了又高又直的竹子，风儿吹过，响起带着清香的细细碎碎的叶子声。

这间屋子里面住着呵呵笑爷爷、微微笑奶奶和咯咯笑孙女。

图/婉玲

呵呵笑爷爷长得可高大呢，咯咯笑孙女要很努力地抬起头才能找到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他的眉毛又浓又黑，额头宽宽的，有一只大鼻子。呵呵笑爷爷喜欢养鸟、种花、看书、听收音机……对了，还喜欢骑着大自行车载着咯咯笑孙女在田间的小路上乘着风飞行呢。他是一个大大咧咧、马虎粗心的老爷爷：

“哎呀——我的老花眼镜呢？去哪里了？”

微微笑奶奶和咯咯笑孙女就满头大汗地满屋子找，桌面？不见。床底？没有。阳台？不在啊。突然，她们同时发现了，

“老花眼镜不正架在你的大鼻子上吗？”

“哦？是的，是的！呵呵……”

微微笑奶奶瘦瘦小小的，头发有一点点卷，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卷成一个圆圆的髻，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老妇人，嘴里常常哼着儿歌：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天昏昏，洗身身，眼公仔，要关门……”

“团团转，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圆，阿妈带我睇龙船……”

微微笑奶奶一辈子辛劳艰苦，但还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默默地料理着家务活和田园菜地；喜欢缝缝补补，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手引针线，拉得长长的，一下一下，不慌不忙。

咯咯笑孙女是个“假小子”，剪着男孩的板寸头，光着脚丫，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一整天疯玩，胡搅蛮缠，可调皮了！她还有很多外号，什么“马大哈”、“捣蛋鬼”、“小泥猴”……最喜欢拖着椅子到厨房高挂的竹篮子下面踮着脚找吃的，跟着微微笑奶奶去田里捉蝴蝶、挖蚯蚓、捕蟋蟀，也爱看呵呵笑爷爷书里的“小画”、给小人画上胡子、躺在书堆睡大觉……

呵呵笑爷爷有听不完的收音机和看不完的书；

微微笑奶奶有缝不完的衣服和种不完的菜；

咯咯笑孙女有闯不完的祸和数不完的调皮。

（二）

他们在小屋子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每天早上，他们都起得很早。

呵呵笑爷爷总是会杵着拐杖去山脚下散步，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然后带回热腾腾的肉包子；

微微笑奶奶蹲在炉灶前慢慢地熬一锅“咕嘟，咕嘟”的柴鱼花生粥或者猪肉萝卜粥，跳跃的火光映红了她带着淡淡微笑的脸；

时间差不多了，还在赖床的咯咯笑孙女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了，不情不愿地慢腾腾地刷牙洗脸，吃了早饭要和小伙伴走路去另一个村子上学啦！

到了放学时候，咯咯笑孙女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跑回家，空空荡荡的书包里铁铅笔盒在田间小路上叫得欢，就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颗豆子，在大地上蹦蹦跳跳，然后准确地蹦进小小的家门。

她满头大汗，红领巾歪在脖子旁，扒开木门，冲进去，大喊一声：

“我回来了！”

然后一扔书包，一扯开校服，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呼……累死了！

“哎呦，怎么进来了一只小黄狗？呵呵……”呵呵笑爷爷坐在大门口的小藤椅上，腿上放着一本书。

“咯咯……”

微微笑奶奶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弯腰摘苦麦菜。她放下篮子，微微笑着收拾一地的书包、外套和红领巾，说：

“快去洗洗脸，小泥猴。”

“咯咯咯……”

那时正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太阳的光线很柔和，透过阳台的栏杆斜斜地照下来，在大门上印下一串串光斑……

咯咯笑孙女半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皱着眉头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一个个字；微微笑奶奶还在“咔擦咔擦”地拣菜，然后“哗哗哗”地洗干净；呵呵笑爷爷啜一口茶，轻轻翻动书页。一切都好安静，时光过得好慢好慢，慢到可以看清楚空气中每一颗尘埃飘动的样子。

“写作业头要抬高，不然变成四眼青蛙啦。”微微笑奶奶轻轻地提醒说。

“一只老四眼青蛙和一只小四眼青蛙，呵呵呵……”呵呵笑爷爷推了推老花镜说。

“咯咯……”

咯咯笑孙女做完了作业，“啪”地合上铅笔盒，把本子胡乱地塞进书包，一扔到床上，欢快地跟着微微笑奶奶去喂“喔喔”公鸡、“咕咕”母鸡和“唧唧”小鸡，去菜园地里帮白胖胖萝卜、紫裙茄子和弯弯豌豆一家锄草浇水……

又抢着呵呵笑爷爷的水壶浇阳台上住着的“蝴蝶花”、“风雨草”、“仙人球”和“假菠萝”，有时缠着呵呵笑爷爷去小卖店买糖，威风凛凛地坐在大自行车的小座椅上，含着一支大棒棒糖，小嘴巴小脸吃得黏糊糊脏兮兮的，眼睛发亮，咧开嘴“咯咯”地笑得得意。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鸟儿们的翅膀上染满了金黄色的夕阳和红灿灿的晚霞，慢慢地飞回家了。家门口响起了微微笑奶奶一声声的呼唤：

“回家吃饭啦——回家吃饭啦——”

“哎——”

呵呵笑爷爷和咯咯笑孙女一起回答。

小小的灯泡慢慢地亮起来了，那座小房子散发着昏黄昏黄的光芒。

（三）

时光公公走得那么慢，又走得那么快。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呵呵笑爷爷和微微笑奶奶一天天地老去，头发一根一根变白，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增加，腰也一点一点弯下去，耳朵慢慢听不见，眼睛渐渐看不清了。

咯咯笑孙女一天天地长大，一年年换更大的衣服，开始扎起来小辫子了，学会了骑车，每年都会拿前五名的奖状回家，还真的戴上了眼睛哦。

早上，咯咯笑孙女搀扶着呵呵笑爷爷去山脚散步，那辆大自行车悄悄地在角落里生锈；

傍晚，咯咯笑孙女推着轮椅上的微微笑奶奶去晒夕阳，经过了那个早已荒芜了的菜园……

他们依旧在第一缕晨曦的时候起床，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最后，呵呵笑爷爷和微微笑奶奶在屋后的青山里永远地睡着了，咯咯笑孙女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

可是，他们似乎还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着呢。

真的，永远。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爷爷奶奶，愿坟头草替我常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