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政-金文
政-小篆
政字从正从攵,是敲击使向上的意思。
刑-金文
刑-小篆
刑字从井从刀,引申为法的意思。井田制是中国农业社会初期的一种土地所有制形式,井田制相传出现于商朝,成熟于周朝。政和刑,从某种程度上,都存在强制的意思,这两个字也反映出了奴隶制社会的一些管理属性。
恥-小篆
耻从耳从心代表辱的意思。当铁器和耕牛逐渐成为农业社会的生产工具后,个体的生产效率大大提升,从而也导致了奴隶制的逐渐瓦解。随着摆脱奴隶身份的自有民数量的增加,社会结构的构成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人的生存和安全需求在得到满足后,被尊重和认可的需求日趋强烈。耻才会成为一种对人的约束。
德-甲骨文
德-金文
德-小篆
德的原意是向天直视的意思,代表敬天的意思。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直是以敬天为基础的,敬天也是遵循自然法则的一种体现。
禮-小篆
礼从示从豊,原本是祭天的一种仪式。在奴隶制社会,礼显然是部族首领才可以举行的一种活动。奴隶不仅没有权利举行祭天的仪式,恐怕还有可能成为祭天的一种祭品。
格-金文
格-小篆
格从木从各,是分辨的意思。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可以反映出孔子所处的时代,正在经历的社会变革。铁器和耕牛的使用,使得传统的井田制奴隶社会的治理体系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社会治理模式如果依然按照以对奴隶的“政”和“刑”,显然无法更好地管理大量的自由民。以“德”、“礼”来管理自由民被尊重,被认可的需求,是一种管理理念上的进步。
按照现代工业化的理论体系,自然的法则是均衡的法则。一个系统能够平稳的运转,有三种调节模式,重构、调整和微调。以汽车为例,油门是最主要的调节速度的方式,档位是是一种调节方式。油门和档位的配合,既能够使发动机可以按照需求提供最高的转速,从而获得最高的动能,也能使发动机获得最有效的输出功率,从而使发动机进入最均衡也是最持久的工作状态。而发动机的最大输出功率,决定了发动机可以提供的最高动能。功率低的发动机,可以短时间运行在高转速的情况下,从而获得比功率高,低转速或平稳转速下的发动机的输出动能,从而体现出更快的速度。但是,这种状况下,发动机的寿命会缩短,燃油效率也会降低,并且依然无法与更高功率发动机在高速运转情况下的输出动能所带来的速度相抗衡。同样是发动机,汽车、飞机、火箭的结构和输出功率也是完全不同的。
人类社会也是一个系统,其发展也会遵循自然的均衡法则,而社会生产力水平就像发动机的功率一样,决定了每个系统的输出效率。孔子所处的时代,生产力水平的变革,对社会治理方式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的治理结构,不仅靠“政”、“刑”的调整不足以维持,靠“德”、“礼”进行微调,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的理念,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对社会治理结构的一种调整方式。而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商鞅变法”,真正从结构上,重构了农业社会进入铁器时代的社会治理关系。以郡县制为基础的中央集权制,经过秦国7代君王的励精图治,最终成就了秦始皇一统华夏的伟业。在经历了“七王叛乱”、“文景之治”后, 中国的中央集权制体系得以真正的稳固。当新的系统重新开始稳定运转后,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儒家思想,作为一种辅助调节手段,也才得以发挥其重要的作用。孔子对社会发展的认知是有其历史发展局限的。相比于“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更适合在一个更加稳定的社会系统中产生更大的作用。
孔子所处的时代,生产力水平提升,对社会体制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其结果,是靠当时的社会体制自我调节无法重新达到均衡状态的,“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调节方式,在当时也就收效甚微,孔子的为政理念自然也就无法得到认可和实施。
人类社会经历了从原始社会、农业化、工业化的发展历程,社会制度也随着生产力水平的发展带来冲击、动荡、平稳、稳定的周期性发展,而形成了其特有的发展规律。在社会动荡过程中,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发挥着最根本的作用,随后才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进而才会进入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调整方式。从人性的角度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实际上是在管理人们被认可,被尊重的需求。这种需求是建立在生存和安全的需求被满足之后。当生存和安全的需求没有被满足之前,“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管理理念,是无法得以实施的。这一点,也是孔子的另一个认知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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