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夜

回校的时候，我买了杭州去丽江的机票，头班，特别早，于是便干脆睡在机场。

当晚七点到了机场，明早七点的飞机，要在机场待上十二小时，真是漫长的等待。所幸萧山机场人不多，于是我便找了个座位，拿起ipad开始看视频。随着时间的流失，原本热闹的机场，也慢慢地冷下来了。对面中信书店的女员工，披了件大衣走出店门，拉下明晃晃的栅栏，坐到我的位置旁，等待着接她们的大巴。一些旅客开始卷起小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麦当劳的员工走了，星巴克的员工也走了，大厅里变得空荡荡的。拿着手机的女人侧躺着看着视频，电脑放在行李箱上的学生啪啪地打字，早已卧趟睡下的人安心地轻声打着呼噜。

明天会飞向四面八方的人，突然一天都相聚在同一个机场，共度一夜，怕也是缘分，更能欣赏彼此的睡姿，也是十分神奇的经历。年少总觉得时间走得慢，年长却总觉时光不等人。当夜返老还童，只是如此痛苦的，一点望两点，两点盼三点，三点待四点。我又时不时地望着机场的天花板，那坑坑洼洼的小洞，也正如那满天的星辰般闪耀，衬映着萧山机场外的浓浓雾霾。

四点时，一波旅客从我身边穿行而过，弄醒了我。身边的那个旅客也纷纷起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于是，我便起身环顾四周，只有几个旅客，坐在通道口砌起的小矮墙上，双手抱头，仿佛被世界抛在了一边。

想来我很少在半夜出门，夜以它黑色的外衣笼罩了那些为生活而奔波着的人们。

我记得在我家小区门口，有个卖麻辣汤的女人，带着长袖套，裹着蓝色的围裙。总是在八点左右推着小车来到小区门口，然后，一直卖到凌晨一两点。冬天时候，她就生个火炉，撑起一把大伞，横在身前挡风。她的生意不好，东西也过了时，嚼起来像是过期的橡皮管。然而每当我经过时，看到她在火炉前搓手哈气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想要买上一碗，虽然它不好吃，但至少是热的。

也记得有一年厂里从广东发了一大卡车的货，包了一辆卡车，让两个东北的小伙，轮流开车，日夜不停地开到了浙江台州。货到时，已是凌晨三点。而当晚我们刚好整理账目到了一点多，没睡下两个小时，我爸便叫醒了我，我睁着朦胧的睡眼，开出了小区。夜是死一般地黑，只有少数的出租车在路上行驶着。路灯像是睡着了似的，散着疲惫的光。

卡车直接到了我家的仓库，打开货运单一看，一共三百个箱子。高高地叠在我的眼前，像是一座大山横在心头。两个小伙矫健地爬了上去，站在货上，揭开篷布，开始从上面推箱子，然后我和我爸再把箱子搬进仓库里。不久，我便开始有些热了，手心开始冒汗，但很快就觉得累了，没有足够的休息加之如此多的箱子更让人应接不暇，疲于奔命。如果不搬掉眼前的箱子，就会堆积起来。我心里祈求着：箱子不要再下来了，不要再下来了。冷风呼呼地吹进毛衣里，风干了汗水带来一阵阵的寒意。

我看到黎明的曙光从远方中缓缓地走来，而我的毛衣却已经干湿了好几回。而再搬完东西后，我们又要赶紧去发货，往来将近发了一百箱的东西。忙到中午时，我的身子却是麻木了，仿佛双手不是自己的了。想起那两个小伙，他们又要重新通宵回广东了。

没有见过黑夜的人，很少能懂得夜的黑，也只有在地狱呆过的人才懂得天堂的美丽。大概所谓的成见，便是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