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章的时候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似乎是我唯一一次在机场过夜的经历。
而那天恰巧是平安夜。
01
2010年,我和我的大学同学分别在欧洲的各国留学,于是那一年的圣诞节和元旦准备一起过。
计划是我在圣诞节前夕去伦敦和同学们会面,过圣诞节,之后再一起去巴黎找朋友们一起跨年。
机票、酒店和最重要的签证搞定之后,圣诞前夕,我坐上了开往阿姆斯特丹Schiphol机场的火车。
在大厅等着看航班信息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我的韩国同学Yoon。她也和我一样去英国,只不过她去爱丁堡。
在班上,我和她的关系最好了。虽然当时两人的英文都不算太好,但完全不妨碍交流,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Yoon是一个很容易紧张的女生,聊着聊着,她突然问我:液体能带上飞机吗?
我说:小瓶装的应该是可以吧?
她费力地从包里掏出一大罐浸泡在不明液体里的白煮蛋,说她在爱丁堡的朋友们一定要她带这个过去。
我满脸黑线地打趣:你的朋友们还真为你“着想”啊!
她马上领会了我的话,更无奈地掏出了一大盒火柴,说这也是她们嘱咐她带的。
看着鸡蛋罐和火柴,我们倆顿时笑成一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登机的时间。
结果,广播里相继传来我俩航班延误的消息。
正好看到我的巴西同学在脸书上的最新状态,说他回老家圣保罗的航班也延误了,于是当时觉得没什么,等就等吧。
结果一直天亮等到天黑,我们这才傻眼了。
正当我告诉伦敦的同学们飞机可能要延误很久时,收到了Yoon发来短信,告诉我她已经可以登机了。
少了一个聊天的对象以后,时间就更难熬了。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通知说可以登机了。已是异常烦躁的大家一拥而上,挤在候机大厅里,伸长着脖子看飞机在哪里。而广播似乎在玩弄我们:今晚的航班由于大雪已经取消,改成明天下午正式起飞,具体时间等通知。
大家用各国语言抱怨着,拖着大包小包无奈地走回候机室,又被工作人员告知需要出关等才行。
出关的时候,海关问我:你会讲荷兰语吗?
我当时已经整整在机场等了一个下午,饥寒交迫,神智不清地回他:我连中文都快不会说了,更别说荷兰语了。
02
再次回到机场大厅的时候,整个机场已经空旷得见不着人了。
已经没有末班火车可以乘坐,打车回我所在的城市又实在太贵,看来机场过夜是避免不了的了。
一位英国大叔无奈地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望着远处出神:“我年轻的时候,还在这个机场的餐厅做过服务员呢!大概就是在那个地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纷纷往那里看。
“诶,如今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比当年好多少。” 大叔边自嘲,边缓缓拖着行李不知走去哪里了。
一个学生模样的亚洲人也在抱怨:“诶,该死的大雪,今年的平安夜简直是有史以来最糟的!” 大家爱莫能助地看着他,也无法提供什么帮助。
经他的提醒,我才想到今晚是平安夜。若此时在上海的话,应该会和闺密们一起吃大餐聊八卦,之后去教堂听布道和颂歌吧!
这是我来欧洲的第一个平安夜。当初放弃了上海的一切来到这里,结果落得这般下场。
朋友们都在离我八千公里的土地上,不知他们的平安夜会如何度过,是否会想念我;而我,别说大餐了,现在能买到冷三明治果腹就不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向我袭来。
03
随着人越走越散,留下来的人也不多了。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忍住没有告诉他们,只好发消息给各位我觉得还没睡的朋友们。
同样在英国的朋友大猫迅速回复了我:其实在国外机场里过夜是挺正常的事情,不用担心了,找一个暖和有wifi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顿时想到了我的忘年交,我妈同事的女儿,一个比我大11岁的以环游世界为目标的姐姐,曾经夜宿法国乡村火车站的事迹。
这位姐姐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听从父母的安排,保送了上了高中和大学,读了父母觉得适合女生而她一点也不喜欢的专业。毕业后,着魔似地要去法国留学。
当时的她只想自己出去闯一下,体会一下独立的滋味。
她时不时地电邮给我在法国的故事和照片,参加好友的婚礼,去葡萄酒庄打工摘葡萄,为画廊卖画,因为大罢工而不得不步行几个小时去上学....
夜宿车站只是众多纷繁的经历之一。
想来我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后来离开家乡上了大学,但期间也是受到众多好友们的关心和照顾。
虽然年轻的我总是爱装酷,可实际上一直挺依赖父母和朋友们的。
和我的姐姐一样,出国留学也许是我人生第一次尝试着独立。独立地在异国他乡生活,独立地去面对和解决各种突发问题。
04
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的我,找了一处充电口,把电脑摆在行李箱上,席地而坐。
每个充电口处都已经坐着人。大家面容疲倦,却神态自若,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人的兴奋点总是会在特定的时刻被激发出来。屁股落地的一瞬间,顿时有种浪迹天涯的快感。
期间不断有行为怪异的人(也许是极度疲倦引起的)和醉酒者经过,大家都不以为意,好在那些人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因为怕睡着了以后被人抢包,我只能强打精神,忍住不睡,看一部又一部的电影消磨漫漫长夜。
04
终于到了早晨机场开门的时间。
我去附近的洗手间稍作洗漱,便找了一个看得见航班信息牌的位置坐下。两手架在行李拉杆上,准备上午再睡一会儿,头刚靠在手臂上,就迅速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左右,隐约听见广播在播报我的航班登机的消息,迅速奔去排队并最终上了飞机。
入座,系好安全带,打开用餐板,便倒头呼呼大睡。再次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伦敦的机场了。
坐在我旁边的女士笑眯眯地对我说:“看来你是真的很累呢!”
“可不是嘛!” 我微笑着,慌忙擦去嘴角边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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