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毛毛虫
2018.12.03 周一 多云
此时此刻，你刚刚入睡，在我的怀里。这些天，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是躺下来，你必定会凑到我跟前，甚至有时候，会在你半睡半醒之间，用力地箍着我的脖子，仿佛你一松手，我就不见了似的。
是的，我的孩子。这半年多来，或者说，这一年，我和爸爸一直都在忙，像两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转得晕头转向，转得疲倦不堪。我们把时间和精力，似乎毫无保留地都奉献给了自己所谓的工作，而把很多个空寂的清晨，还有很多个漆黑的夜晚，都给了你。尤其是后半年，我接了两个班的课。每周五天，有四天要上早读课。日日早晨，天还没有大亮，我已经穿戴好，准备离开。
有时候，你会被我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一个人坐在被窝里嚎啕大哭。在黑暗中，你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每每这个时候，我只能匆匆忙忙地走到床前，将你抱起来，拍一拍，哄一哄。待你的情绪微微平静下来，我转身就得离开。
也有时候，你醒来以后，心情还不错。你会问我：“妈妈，你穿好了衣服要去哪里？”“妈妈去上班。给哥哥姐姐上完课，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一听说要上班，而不能在家里陪你，你的小小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痛快，可是你又没有办法。只好满脸委屈地说：“那好吧……”
其实，每一次听你这样说，我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做妈妈这一行，在陪伴自己的宝贝方面，很多人都是怀揣着遗憾，咀嚼着痛苦的。
二十多年前，我在村里读小学。我们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她的第二个孩子那时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老师将孩子放在学校的一间住人的房子里，由她的婆婆照顾。而她自己，则给我们上课。曾亲眼看到老师下课后，回到那间屋子，抱起睡在炕上的小孩，给他喂奶，还给他换尿布。
那时，只看到了小毛孩的可爱，却不曾体会老师的艰辛。
没有想到的是，二十年多年之后的现在，我也做起了教师。用也把自己的孩子交由自己的婆婆照顾，而我则日日赶早，要去上课。
如果，在所谓的工作上面，我还取得了一点成绩，那么，这也算是一种对亏欠的补偿。不幸的是，我不仅在工作上毫无起色，而且还对你亏欠了那么多……
所以，现在的每一天，我最盼望的，就是周末。没有培的周末。我带着你一起去上亲子课，领着你一起逛超市，和你一起在公园里玩耍，看枯叶在泥土里安睡，任你在草丛里飞奔……
每个夜晚，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拍积木，捉迷藏，讲绘本，听故事。看你在床上随着音乐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看你任性地将你臭臭的小脚丫蹭在我的鼻子上，看你在我的怀里滚来滚去，我就觉得，此生，我追求的幸福，不过如此。此生，拥有这样一刻的幸福，人生就是再残缺，它也是知足的，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此时此刻，你已经安睡。窗外的阳光有些呆滞。家里，也不是很暖。你在被窝里，呼呼地睡着，像一只小肥猫，幸福地打着咕噜。孩子，看着你恬静的容颜，刹那之间，我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每一次，当你受了委屈，受了伤害，每一次，当你感到恐惧，感到无助的时候，你就会到我的怀里来。你在我的怀里，也在我的心里。
抱着你肉嘟嘟的身体，我恍惚之间，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并不真实的梦境。好像昨天，你才报到，今天，你就长这么大了。
你说，从前，你是在妈妈肚子里的。后来，被医生抱了出来。是的，医生抱出来的这个家伙，就是你。
这三年多来，日日夜夜，很多日子已经隐遁于无。但更多的那些，有你陪伴左右的记忆，却依旧鲜亮无比。
我记着你说出的第一个词语，记着你头上起包，在医院的那半个多月，记着你去打针时候的勇敢，记着你给我讲故事说：“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
我记着我和爸爸一起带着你坐火车，去水世界玩耍，记着我们在古城捡到的那只电动小狗，记着你第一次去上亲子课时的闹腾……
谢谢上帝将你赐予了我，让我平凡的生命，也有了不平凡的色彩。谢谢命运将你和我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今生今生，我们不离不弃。
又到了上班时间。你已不在我的怀里。我没有了可以拥抱的人，心里，仿佛也空了。
现在的你，偶尔也会说一些让我吃惊的话“真是不可思议！”“太让人激动了。”“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怕，我是男子汉！”……
是的，我的孩子，你是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担当有责任，有勇气，有智慧的男子汉。是的，你是一个男子汉，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
将来，生活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在那些风卷江湖雨暗村的日子里，也希望你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
遇到你，拥有你，陪伴你，是我人生至幸。可是，你遇到我，却不是那么幸运。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给予你的，是那么少，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无论是耐心，还是深情。虽然，我曾毫不犹豫地说，就是我的生命，我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给你，我的孩子。
时间过得很仓促，又一年，已接近了尾声。这一年，你又长大了。不仅是身体长高了，长壮实了，更重要的是，你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的做法。
有时候，你明明是故意淘气，故意使坏，在墙上乱涂乱画，将牛奶洒了一地，把才买回来的桔子，用手捏得面目全非……当你的淘气之举被大人发现，就在我们怒发冲冠的时候，你跑过来，一脸无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只好无奈，只好原谅你。就是不原谅你，又能怎么办呢？我知道，这样的行为举止，也是在向我证明：你在成长！
就这样拥你入怀。让我静静地嗅着你身上的气息，那是淡淡的，甜蜜的，温馨的味道。那是你生命最初的味道，是纯真的，美好的味道。
就这样拥你入怀。让我静静地享受这片刻安宁，绵长的幸福。
孩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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