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声音被脚步凌乱的人群稀释,悖论一般的高空坠物的存在,以难以想象的姿态变形扭曲以对抗形体对它的本质的束缚,泥土、地面和各种平面成为归宿,用一种仪式般的要覆盖包裹所有一切永远都不终止似的振动撩拨空间里的气态分子。一切都被声音侵袭,声音里附带着无数的人物事件情感信息。
突然的雨出乎意料地大。
挤在无数的人之间的潮湿的空气还在慢慢地消解环境里残存着的热。
我也挤在人群里,和他们一起站在走廊那块狭窄的水泥地上。
雨像是不会轻易停了,下午五六点钟的天,马上也要在浓厚的灰云的包裹里丢失掉所有来自太阳的光波或者光粒。
我和几个人脱离了其他人,我自己径直地冲向雨水冲刷着的自行车旁边,慌乱地开锁,很快被淋湿到与环境和谐的程度。
全身湿透之后,那更像是趁着入夜前的光亮贪凉洗了露天凉水澡。
骑上车,没了雨衣的束缚后,周围的一切有了一种开阔的感觉。厚重的雨点迎面而来,但同时也从更多的方向随着自行车的快速运动而引起的风淋冲着全身上下。
我能清楚地看见轮胎经过路面之后溅起来的泥水,裤脚也无所谓似的接受着,沾满了泥沙。
情绪总是类似于抛物线,过了一个点,经过并不固定的一个时间长度,乳酸很快会占据下腿部关节,本能为了保证生命的可持续也将限制继续拼命踩踏踏板的体力,兴奋不会一直延续。
像平常一样地趴在车把上,雨水也未必是十分可怕的事物,当作空气的另一种状态,或者想像成阳光可视化之后的后果,只是体温向环境中缓慢消散。
后来,手指被雨水浸泡软化,变得干瘪冰凉。
不过,最终回到了家,爷爷奶奶的家。
奶奶一看到我,也赶快钻到雨里面。她站在车头面前,隔着车篮,匆忙地抓住车把,接着便赶紧拖着车往屋里走。
到了屋子里,体温大概散失得差不多了,脸上开始热起来。
于是赶紧把湿透的衣服全都褪去,拿着干毛巾浑身上下擦了一遍,便立马钻进了被子里。
那算是一次很舒服的生病,钻进被子里一切就撒手不管了的舒服。
意识到自己再次醒了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黑,于是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屋子里静静的,灯并没有开,空气并不是完全静止地沉淀在空间里。
我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皮肤微微膨胀的热感使得与空气的接触带着一种不利于健康状况的威胁。
我听到爷爷的声音,他和另一个亲戚,他们大概还在打电话。
应该又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事,像所有不得不使他们打电话的事情一样的重要事情。
我在黑暗里面校准着瞳孔的收缩期待着灯被打开瞬间的不适感。
还没回来么。
没回来。
肯定是被顺手偷了,骑摩托车的,最近很多,偷狗也偷鹅。
找不到了,就回来,跑到哪也找不到。
还说了一些什么话吧,背景音乐的歌词一样,没有进入意识层面便在空气里消失了。
我做了一个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雨在梦里继续下,灯光、走动的人,各种对话和电话里的对话声,眼前的黑暗,现实和梦境混淆不清。
背面对着我的人,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麻田在路两边没有尽头地延续着。
她喊了起来,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声音。
她寻找什么,在笔直的路上,向左向右“之”字型地胡乱跑。
雨打在她的全身上下,一侧的路边芦苇丛里面褐色的芦苇棒纹丝不动。她衣服湿透了,头发披散着。
过了一会儿,又到处张望起来,然后终于回过头。
我醒了,随手抓了床上的一件上衣套在身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穿反了,面前的领子紧紧地勒着脖子。力气全都没了似的,索性不去管它。
奶奶回来了。昏黄的灯下面,爷爷和另一个人还有奶奶站在那,影子斜斜的贴在地上。
她用一只手捂住不好的那只眼睛,全身湿透了。
丢了两只鹅。
那应该是我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奶奶去拼命地找,他们说,她走了好远好远。
没了就没了,当杀了吃了。
衣服换了吧,感冒怎么办。
再一次醒过来,眼睛一睁开,白亮的光已经填满了整个房间,空气躁热。
没有一个人在,事情和雨,像是梦里面虚构出来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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