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棕色的格子,薄薄的,大大的,四四方方的手绢,装满了糖果,瓜子和我的整个童年。
那是妈妈专门用来盛零食的东西。小的时候,她要去供销社买点零用的东西,这时候,堂哥、堂妹,我,表妹,弟弟,五个六七岁的孩子,一长串的尾巴一样跟在母亲后面,小队伍浩浩荡荡,带着几分气势,欢天喜地的。母亲无非会买些针头线脑,备着,帮我们做衣服鞋袜和书包。
孩子的欢欣不在于此。等她买好东西,她便会带着我们来到零食柜台边,“帮我称五角钱的糖果”,记得当时一分钱一块,都是邻居,往往特意多给几颗。我妈分给我们每人一颗,花花绿绿,有人物,有山水画的糖纸,被我和表妹留了下来逗糖纸用。其余的都被她放在了那块手帕里。于是,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家,其余的兄弟姐妹做鸟兽散,而我,会跟着她,看她把手帕挂在房顶上的根绳子上。那些糖果吊在那里,晃晃悠悠,空气中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我问她,为什么吊这么高?她说,怕有“老鼠”;北方的冬天是清冷而又干燥的,供销社里的东西品种越发单一的可怜。一个个嘁嘁喳喳跟在母亲身后,扒着柜台惦着脚尖,使劲往瓜子和糖瓜里看去,母亲会买五角或者一元的瓜子或者糖瓜给我们,售货员的秤杆抬的高高的,仍然是那方手帕,甜甜的味道里,又增加了另一种味道,白白的瓜子,乳白的糖瓜似乎用牛皮纸包了起来,被她用手帕把糖瓜和瓜子一起装了进去。于是,手帕里有了甜甜的,咸咸的奶香气。老样子,糖瓜每人分几粒,一路边走边吃。路上五个孩子洋洋得意的,经过了每一个含着手指,留着鼻涕的那些小孩身边。回到家后,我们相帮着摆上一张小桌子,她把茶壶拿出来,那是一把白色的,有着碎花的小,茶壶一小撮茉莉花茶,几粒冰糖或者白糖洒进去,香甜的茉莉花茶糖水,每人一小杯,手帕撑开来,一边嬉戏,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喝着茶,瓜子壳丢在了被我们打扫的泛着亮光的黄土地上,小小的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温馨和满足。
八十年代初的北方乡下,生活是比较清苦的。旁人(也包括我大娘),一直说我妈,你去买东西,带着这些熊孩子干嘛?她说,都是小孩子,就是为了那点开心!言语中,充满着对我们的宠爱。
暑去秋来,复复年年,那记载了我们童年的方手帕已不知去向,但那承载了我们欢乐的时光,留在记忆里的茉莉花糖水,成为了日后我只身一人来到上海后内心深处最温暖,最明亮的回忆,一直鼓舞着我对生活的热爱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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