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妖:“说书人,你还想着你死去的娘子啊,不如我幻化成一个女子模样,看看是你娘子漂亮,还是我漂亮?”
说书人:“胡闹!”
妖:“诶诶,别走啊,走那么快干嘛?啧啧,整一个愚笨书生!”
二
正值三伏天,金陵城内敲敲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细一打听,倒不是什么婚嫁喜事,反倒是那知府女儿美人命薄,命若凋花西去也。
知府姓苏,命薄的正是他的独女,苏婉儿。金陵城这般热闹,也是因为那苏婉儿生前活泼伶俐,是个刁钻古怪小姐。苏父不忍她离世时孤单冷清,请了道士,从府门一路往西,施坛作法,日夜不休的敲打念诵。
苏府内白带飘飘,奴仆丫鬟都低着头走路,与金陵城中相比,反倒多了些诡异的冷清。灵堂内,一道士盘腿坐在堂前,嘴里念念有词。不久,那道士便睁开了眼睛,问道:“来者何人,所求何事?”
沉默半晌,一人从白色飘带中现身。
恭敬作揖,方道:“金陵说书人方凌霄,只求死而复生之法。”看那公子一身白衣,眉目英挺,面带悲戚,却不料一开口,竟是惊人之语。
那道士仿佛早已料到此人来意,不觉惊异,只摇头:“生老病死不可逆,贪嗔痴妒却难离,若是心诚,便只往北去。”
道士点到即止,那方凌霄也不再多问,在地上长长一叩首,复抬头向黑色棺椁里望一眼,便决绝离去。
这时,那道士才站起身看向说书人消失之处,原先隐在阴影里的脸显露出来,竟是一位年轻公子。
那道士喃喃自语:“小七,若是玩够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灵堂四下无人,一阵风吹过,陡然生起一阵诡异之感,大夏天也让人皮肤察觉刺骨凉意。
“啧啧啧,都说红颜命薄,这么漂亮的脸蛋,谁人不喜欢。”一句慨叹,突然从身后传来。
年轻道士转身,便看见那黑色厚重棺椁上竟坐了一红衣男子。红衣男子眉眼轻佻,整个身子靠在棺椁之上,手指扶着棺中闭眼之人的眉目。
言语悲切,表情淡薄。
年轻道士扶额:“小七,能不能改改你这张扬性子,红衫是女人家才穿的衣物。”
“几年不见,二哥还是爱管闲事。”红衣男子嘲笑。
“若不是我爱管闲事,你这三年一劫,神仙也帮不了你。”
说罢,道士又望向之前说书人离去的方向,皱着眉问:“当真要放他走?”
红衣男子低眉,嘴角复又勾起一枚笑意:“那能若何?”
道士摇头:“小七,你当心作茧自缚。”
三
方凌霄出了金陵城,一路往北,走到一个名为遇客的村落时,三伏天已过,秋意见凉。
方凌霄步履匆匆,神色紧锁,原本不打算逗留。奈何前路无方,村中人又热情,他便准备多待些时日。
方凌霄找到村中上了年岁的人打听,村落往北该如何走?村庄往北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他之前连走五日也毫无用处,山脉看似近在眼前,去路却仿若无尽期。
他只问路,对缘由闭口不谈。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不问,只闭着眼,了然般摇头:“生老病死无回头路可走,千万莫强求。小生你要斩断纠葛,快些回去罢。”
村落偏僻处是一学堂,小孩好客,知道方凌霄是个说书人,便全部涌上跟前,要听故事。
方凌霄笑,和那些小孩子讲起了生意:“一个问题,换一个故事。”小孩忙不迭点头。
“遇客村北方是何山?”
“亡山。”
“为何?”
“去而不归,往而无回,名曰亡山。”
“那若要往北边走呢?”
“无路。”
……
待孩童散去之时已至薄暮,方凌霄坐在村北老槐树下,闭目休息。他在此地逗留多时,往北无路,所求无门。
那道士只说,一路往北,便可求到死而复生之法。往北至何处,那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方凌霄是说书人,鬼怪传说他听得不少,原是不信的,现在那些鬼怪传说却成了微薄的希望。
若是真有死而复生之法,他就算赴刀山火海,也愿意去寻。
初秋薄暮,橙黄的天色从天边蔓延开,一阵风吹过,一片叶子脱落树枝,飘落至方凌霄的鼻翼间。方凌霄皱着眉,心里无端一悸,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四
一阵笑声从上方传来,又听闻:“下面那个呆子,你要问路,找小孩子做什么,不若来问我。”
方凌霄抬头,才发现他之前神游它处,槐树上还坐着一人,他竟毫无察觉。
那人一身红衣,却是个年轻公子,此时正斜趟在巨大的树干上轻摇薄扇,一脸戏谑望着他。
方凌霄起身,问:“公子知道村落往北该往何处走?”
红衣男子兀自摇着薄扇,也不看他,只道:“那是当然,这个村子里,你能求的要求的都只能是我。”
“那……”方凌霄发声。红衣男子转了个身,打断他的话:“我为你带路,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来换你所有的故事,这个买卖划算不划算?”
“划算,可方某不知公子为何帮我,也不知该如何回馈公子。”
“你个啰嗦的,只管信我就行。我看你在村中逗留多时,你不着急我都着急了。”那红衣公子不耐烦地从斜倚的树干上坐起,一本正经和树下那人讲起生意。“你所求的我知道,我想要的你也有,你现在无路,还不若直接信我。”
橘色的暖光被凌乱的树叶切割成斑驳细碎的光影,风一吹来,光影在那红衣男人脸上游走。那人向下淡淡一瞥,不清不楚和下方的人对视一眼,又像一阵风一般移走。
方凌霄这才真切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不由内心一惊,男生女相,是为不详。
“你这样沉默,我就视你答应了。”红衣男子随手把扇子往下一扔,下一秒,红衣翩翩从树上落了下来。
方凌霄下意识接过那把薄扇,待看清薄扇上描绘着的风情万种的仕女图,脸色一黑,把薄扇送了回去。
红衣男子举着扇子碰了碰方凌霄的耳根。他看着眼前身体一僵,转身就走的人,调笑:“快娶妻的人了,怎么是个薄脸皮。”
方凌霄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要是想早些听故事,便早些出发。”
五
“方凌霄,你为什么要去山里?”
“寻医问药。”
“寻医问药?”
“嗯。”
“……啧,我是问你寻什么医,问什么药?”
“……”
“你要是不想说,就罢了。”
“方凌霄,你娶妻了吗?”
“娶了。”
“诶诶诶,那女子美吗?”
“惊鸿一瞥,浮生失色。”
“啧啧,那可有我美?”
“……”
“方凌霄,你为何不问我姓名?”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林晟,双木林,光明晟,你一定要记住了,记在心里去。”
“林公子。”
“小七,方凌霄。”
“嗯?”
“小七,林小七。我的哥哥和姐姐总喊我小七,你以后也可以喊我小七。”
“好的,林公子。”
“……”
说来也奇怪,这次方凌霄往村北走,不足两天,便走到了亡山山脚。之前连续五天都走不到的地方,这次却轻轻松松走到了。
行至亡山山脚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山外的村庄已经完全被掩映在夜色之中。月明星稀,天色辽阔。
方凌霄抱来枯草和干柴,寻了处平坦之地生起火堆。他从行李之中取了干粮和水,抬头看倚在树干上的林晟。
“林公子可要下来吃些东西。”
“不要。”林晟从书上摘了朵花把玩。
“公子可有两天没有进食了。”
“不要。”
方凌霄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用一根长枝丫拨了拨燃灭的灰烬,漫不经心说道:“你若不下来,今晚的故事就省去了。”
下一秒,红衣男子乖巧地坐在了他旁边,捡了块干粮囫囵吞枣喂嘴里。
口齿含糊,问道:“那马文才娶了祝英台之后,梁山伯呢?”
“死了。”方凌霄说道。
“死了?”林晟站起身,挑眉。
方凌霄点头:“嗯,死了。”
这个故事还没讲完,红衣男子却不想听了,又越到树干上,拿了薄扇把脸捂住,没了动静。
方凌霄找了些干草堆着,夜色深深,万物俱静,只有火堆中火星子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他躺下,堆着火光,从胸襟处取来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紫色方巾,捏在手里,复又沉沉睡去。
夜深,林晟掀开薄扇,目光透过月色,落在夜色深处。
六
第二日,方凌霄在一阵异香中醒来,天光大亮。
“喏,吃吧。”他睁开眼睛,林晟刚好蹲在他跟前,举了几颗野果,递给他。
“谢,谢谢。”方凌霄接过,起身看了看周围。昨夜进山仓促,又是夜晚,连着漫山的野花也没看见。
方凌霄举目望去,漫山遍野,竟似春天般,开满了山花。
他惊讶至极:“时已入秋,这里却像是浓春之时,万花开遍。”林晟却见怪不怪,看见方凌霄那模样就笑了一声。
“怪?”
“嗯。”
“哪里怪,这里四季如此。”
“没想到亡山之上有如此风光。”
“亡山?”听及此,林晟笑出声来。
“林公子为何而笑。”
“我笑世人愚昧,光凭印象就判定万事万物。”
“何来此说?”
“哪里是亡山,此山为复生。”林晟说道。
“何为复生?”
“此山从山脚到山顶,一年四季,不同风光。由生而死,由死复生。周而复始,是为‘复生’。”
林晟洋洋道来,方凌霄却心头惊异,一时间不再多言。
他们继续往北走,往山林深处走。
山林风光靓丽,地形却迥异。林晟一袭红衣在树林深处仿若如鱼得水,而方凌霄却显得束手束脚,时不时被山间冒出的根茎绊住手脚。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反倒逗得林晟哈哈大笑。林晟是个活泼性子,方凌霄偏偏是个话少的,往往是林晟说几句,方凌霄答一句,一路上倒不无聊。
七
“方凌霄,我们在这山里行了多少天。”
“半月有余。”
“你不厌烦?”
“为何厌烦?”
“方凌霄,你求什么?”
“寻医问药。”
“撒谎。”
“……”
“我知道你想求什么。这样吧,你给我讲讲你自己的故事,给我解解闷。”
“……从何讲起。”
“就从你遇见你那貌美如花的娘子开始。”
苏婉儿是金陵城有名的娇俏大小姐,貌若芙蓉,音若黄鹂。
城中的大小姐向来矜持温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闺中。唯独这苏小姐不同,任性却不刁蛮,娇俏却不精怪。她成了金陵学堂第一个收的女子学生,骑马射箭,但凡男人擅长的,她也样样不落。
苏婉儿是金陵知府的女儿,得宠又得势。
知府办了个比武招亲,给这唯一一个女儿招男人。苏婉儿看着武场里打打杀杀半天,打着哈欠悄悄溜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竖起男人的发髻,去酒馆里喝酒。
那说书人正在一楼给几个小孩讲《白蛇传》,那说书人一席白衣,眉目英挺,是好看的长相。
讲完了,几个孩童得了趣一哄而散,说书人才得有空闲饮上小二端来的清茶。
掌声从二楼传来,那苏家小姐被故事吸走了魂,好晚才反应过来。说书人往上看,只看见那粗布麻衣的小少年正朝着他鼓掌。巴掌大的脸,脸色微红,眼神流转,是女扮男装的苏家小姐。
说书人家底原也是金陵城中的大户,和那苏家打过交道。只不过命运无常,树倒猢狲散,风光不再。
说书人原也见过这苏家大小姐,清高,刻薄。不过,之后的一场重病反倒使这位小姐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般。
说书人看了一眼,也不作回复低下头饮那杯苦茶,他对苏家小姐并无好感。
“喂,说书的,我看你缺个朋友,请我来陪你喝酒如何?”苏家小姐喊他。
“我只不过是个说书的,怎敢高攀苏家小姐。”
“你这个呆子,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苏家小姐笑。她笑得豪爽,像个快意恩仇的侠客,不像那待字闺中的清高小姐。
说书人不再说话,只埋头吃饭。
“说书的,你抬头看看。”她喊。
说书人抬头,一张紫色的方巾从二楼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以后直直落在说书人的肩上。
“女子高楼掷绣帕,说书的,你是接还是不接?”
八
“那说书的,最后接了吗?”
“接了。”
“嗯,不错。”
“后来……又还回去了。”
“咦,个书呆子!还回去做什么?”
“无端收人馈赠,不好。”
“愚钝,愚钝至极!”
说书的倒也不愚笨,他原本就是世家公子,不过家道中落罢了。苏家小姐记不清自己曾经见过那个说书的,性情大转,和那寡言书生相处,也能寻出趣味来。
“说书的后来娶了苏家小姐?”
“……没有。”
“为何?父母逼婚吗?”
“不是。”
“那是为何,方凌霄你别吊我胃口,倒是快说啊。”
“半年之后,苏小姐突然之间身体大不如从前,一日比一日衰弱。找遍了郎中,却找不出病根,药石罔效……”
“死了?”
“……”
“原来是美人薄命。”
九
“方凌霄,你一直走下去,没有目的地吗?”
“……不知。走得久了,反倒不知道自己所求为何。但这样一直走下去,总会有解。”
“人家道士一句话你就信了?”
“你……你怎知?”
“说书人,你说了这么多的故事,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一些鬼怪之说。”
“鬼怪之说,荒谬之谈。”
“说书的,若我说我是妖呢?”
由生而死,由死复生。周而复始,是为“复生”。
他们已到这山林中一月有余,从春及夏,由秋渡冬。此时,整个山林已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高处极寒,方凌霄穿着夏天单薄的白衣,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知为何,林晟那一身红衣愈加鲜艳,看着便能生出一股暖意。
“方凌霄,你可以离我近些。”
“林公子,你为何不畏寒。”方凌霄问。他们找了一处山洞,可以避过外面肆虐的风雪。方凌霄躺在枯草堆中,睡意被冷意侵袭。而林晟身上的热度,维持着他浑浑噩噩尚不清醒的状态。
方凌霄发起了高烧,却全身发冷。
林晟笑:“说书的,我说了我是妖。”
方凌霄勉强睁开眼皮,只看见远处洞口模模糊糊的白光,和眼前人鲜红的影子。
“林公子,你为何总穿红色的衣服。”
“这是女人穿的玩意,你想说这个?”林晟嗤笑一声,“方凌霄,你怎么跟我二哥一个德行。”
“不……”方凌霄喘气,他说:“很好看。”
林晟沉默,他眼角的笑意消失掉,看着那人紧皱的眉心,又用手探了探高温的额头。
“个愚钝书生,我就当你烧糊涂了。”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方凌霄问他。
“……”林晟笑,“大概吧。”
“都说我是妖了,能幻化万事万物,人形也是可以的,你或许碰到过我,曾经。”
“说书的,你记得你走了多久了吗?”他又问。
“一个月……一季,一年,还是一生……我记不清楚了,林公子。”他回答。
“罢了,也没打算靠你记着。”林晟叹口气,“你只记得我算是陪你走了一段就好。”
十
金陵城往北,有一座复生山。山中由低到高,由春至冬,一年四时都被容纳在其中。
复生山中住有山魅,为赤色蝴蝶,可通人性,可幻化人形。若以其翅膀上的红色粉末为药引,可更替生死,篡改轮回。
这赤色蝴蝶三年一次应劫,应劫之时灵力逐渐消散。幻形不再,化为蝴蝶,直至翅膀断裂,长出新的翅膀来。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痛苦也在一直延续。
不过这复生山难寻,前仆后继的世人不少,无一归还。看得见寻不着,此后,这山便被人们称为亡山。
及此,这座山除了那些山魅可自由进出,还未被一人寻至。
林晟,谓为山中旺盛的生命。排行第七,呼作小七。这小七性子活泼,出了山以后便四处游荡,嬉戏人间。
三年前,他飞过金陵城时,听见一府内哀哀戚戚哭声一片。他甚是好奇,到近处一看,原是知府家小姐得了重病,一命呜呼。
复生山的长老一直管着他们的出行,不准沾染尘世,不准祸乱人间。林晟是悄悄溜出来的,人间生活百态,绝不仅限于春晓秋冬四季变换。他一时动了凡心,玩性大起,借了那家小姐的身子。
后事自然是后事,就如他二哥说的,作茧自缚。三年应劫,苏家小姐的身子再待不下去。若是以前便好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事。而今呢?还有那个愚笨说书人!
那说书人爱苏家小姐,方凌霄爱苏婉儿。
“你在说什么?说大声一点,我没有听见。”
“没听见还好,你只管睡一觉。睡一觉就会醒过来,醒来了,你若记得我,那很好。你若不记得了,去娶了苏家小姐,别误了女孩子家的青春。”
十一
“先生,先生,你醒醒。”
方凌霄醒来时,在遇客村旁的老槐树下,几个听故事的小童唤醒了他。
“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故事还没开始讲呢,先生您就睡着了,我们怎么喊都喊不醒。”
“是吗……”方凌霄抬头望村子北边看去,一望无际,平坦无遗。
“那边?”他指。
小童朝那边望:“那边是平原,平原过去是一条大江,大江东去,无尽无期。村里的老人说,大江里住着河妖,不让我们过去。”
方凌霄愣怔。
小童察言观色,又问:“怎么了,先生。”
方凌霄摇头:“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什么梦啊?”
“忘了,醒来就忘了,记也记不住。”他说。
“你们想听什么故事?”他问完又讲“给你们讲一个周庄梦蝶的故事吧,讲完我也该往回走了。”
蝶梦庄周,庄周梦蝶。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呢?
一个故事讲完,夜幕锁住整个村落,小童被自家母亲喊回家中。方凌霄愣怔地望着头顶飘动的槐树叶,暗影飘动,风声入耳。
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方凌霄抬头,一滴雨水低落,他打开紧闭的拳头,手心里赫然一对赤红色的蝴蝶翅膀。
十二
金陵城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苏家死去的女儿苏婉儿,又死而复生。
知情人谈起,说是三年前苏家女儿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死而复生,是为天佑吉祥。
苏家近日连逢喜事,苏家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至于是哪户好人家,苏父闭口不谈,只知婚礼阵仗很大,光是放的烟火都让金陵城三日三夜,夜如白昼。
还有一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事,城中的说书人不知所踪,无人知期去向。
金陵往北,路过一个村落,村落名为遇客。遇客村往北是一片平原,平原往北是一条住着河妖的大河。村落里来了一位身着白衣的教书先生,这位先生眉目俊郎,虽然寡言沉默,却深得村里小童的喜欢。
这日,正直春天,村里梨花一树接一树盛开,雪白一片。
村里的丫头带来她爹偷藏的女儿红,邀教书先生春日野游。她越过丛丛梨花,正准备喊先生的名讳,却看见那平时寡言沉默的教书先生立于窗前,嘴角还带有一丝温柔的笑意。
春色尚好,一只赤色蝴蝶刚好从窗前飞过,落在那白衣先生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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