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这一天，临近下班的时间，周君实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周君实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是《琴台》编辑部吗？您哪位？”“我是周君实。”“呵，那太好了！是这样的，我有篇稿子，想投给贵刊。只是我腿脚不便，麻烦您上门来取，可以吗？”“行，我马上派人来取。”“哎呀，周主编，久闻大名，老朽敬佩不已，恨不能登门拜访。您若能屈尊大驾，至寒舍一聚，老朽当是感激不尽。”见老者话说得恳切，周君实只好说：“把您老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来。”“春光里38号。老朽恭候大驾了。”
周君实很快就找到了春光里38号，这是一幢二层的小楼。他推开虚掩的大门，却不见有人迎接。穿过不算宽敞的院子，进得正房，依然是了无人影。正当他茫然无措之时，楼上飘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周先生，请上二楼。”周君实好生奇怪，明明是一个老者约自己来取稿的，怎么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子？该不是有人设陷阱，让自己径投罗网吧！骗财？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老板，何财之有？色诱？有点像。刚才在里弄口，就看见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搔首弄姿的。可这又没有什么来由呀！周君实把心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谁怕谁呀！且看这戏是如何演，又是演给谁看的！他不慌不忙地来到二楼，看到了这番景象：这是二楼的一间厅堂，地上铺着绣有龙凤呈祥的以大红为基调的地毯，一组单双人红木沙发成凹字型在地毯三边排开，双人沙发前有一个红木嵌银古色古香的茶几，一壶观音已然泡好，淡淡的茶香透过南泥壶的嘴儿冲溢而出。厅正面却有一纱幔垂落，遮住了后面的景象。就在这时，听得“嗒”的一响，纱幔后的电灯亮了。周君实隔着纱幔，隐约可见里面摆有一张古筝，旁边还有一炉檀香袅袅地飘散出淡淡的馨香。古筝后面坐着一个女子，样子看不分明，但那广袖阔袍、云鬓高挽的样子，颇似戏剧舞台上的古装女人。这时，那女子开口了：“周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烦您来拿稿的是我的伯父，他因急事外出了，明天才能回。稿子就在我身上，等会儿我就让您看。为了表示歉意，我给你弹上一曲。先生意下如何？”
到这个时候，周君实心中明白，这绝对是个局。只是不解，是什么人设的，又是为什么设的。转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尔玩什么花招，其奈我何！他轻轻一笑：“那就劳烦了！”径自坐下，自斟自品，喝茶听曲了。铮铮几声弦响，如泣如诉的古筝声幽幽响起，那女子轻柔地说道：“先生，你现在听到的是《钗头凤》。”没有慷慨激昂、冷峻肃杀之气，也没有纯朴古雅、含蓄深沉之敛，一阕曲子在她的揉、吟、滑、按中，由清新明快转向流畅华丽，再由流畅华丽转向缠绵幽怨，转又如泣如诉，卒以凄怨悲切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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