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秋敏的帮助下,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时,小寒梅长期住到了桃树湾。
那时,她两岁三个月。父亲把她送到高秋敏家后立即从后门跑了出去,第二天就坐船去了外地做生意。
“爹爹,爹爹……”小寒梅发现爹爹不见,哭、闹,到处寻找。“你爹走了,不要你了。”陶建生不知怎么瞧见薛啸天离开了。
他是桃树湾大地主陶谦之子,喜欢和绍儒、剑峰等人一起戏耍。戏着戏着就会和人吵起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你爹才不要你。死扁嘴。”五岁的绍儒拉起寒梅的手,瞪着陶建生骂。
“不哭不哭,我带你去找你娘。”高秋敏出来,拉着小寒梅的手走进了苏州婆的家。
“陈嫂子,寒梅就交给你了。来,寒梅,这是你娘。”
“她不是我娘。”苏州婆正欲伸手要抱寒梅,却被寒梅打开了。
“乖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苏州婆弯腰低头,笑。
“你脸上有麻点,不是我娘。”小寒梅用手指着苏州婆的脸哭说。
她记得婉如很美很漂亮,但眼前的女人并不漂亮,脸上有麻点。
高秋敏脸上一阵尴尬,她没想到小寒梅会说这话,但她又不好骂寒梅。
苏州婆脸上有一丝愠色,她忌讳别人说她不漂亮如说她没孩子生一样。
但面对这个幼小的孩子,她还是努力耐着性子哄。
“你亲娘是天上来的,现在回天上去了。她让我做你娘,以后,我陪你睡觉,帮你梳头,帮你做新衣。”
苏州婆边说边指着纺车,说完又试着伸手想抱寒梅。
“你不是我娘。”小寒梅小手往前用力一推,“我只要我娘!”小寒梅叫着,喊着,挣脱高秋敏的手冲往外冲。
两岁多的寒梅已会跑,并且跑得很快。
苏州婆一双三寸金莲似的脚,走路都颤颤巍巍,哪受得小寒梅用力推,跌坐在地。她咬牙,忍痛,没叫出声。
“快!快拉住她!”高秋敏大声叫喊,急得要跳起来,自己小脚又跑不快。
绍儒在祖厅门口和剑峰他们玩,看到寒梅哭着冲出来,又听到高秋敏大叫。他动作灵敏,一把抱住了寒梅。
其他几个孩子都在边上看热闹似的,睁着好奇的大眼。
“小妹妹,莫哭,我陪你戏嘚。”绍儒稚嫩的童音。
“对,我们也陪你戏嘚。”剑峰和春雪抢着说。
寒梅只知哭。
“唉!”苏州婆长叹一声,爬起来,慢慢移着小脚来到了寒梅身边。高秋敏想了想,说:“陈嫂子,我们都回去吧,孩子们能哄好她。”
绍儒抱着小寒梅坐在墙角边,小寒梅在绍儒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她脸上的泪痕干了,裹在脸上,硬邦邦。
陶福兄弟从街上回来了。陶寿心疼地把寒梅抱进了家,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一直看把戏似的刘月,看到自己的丈夫亲寒梅,眼里是嫌恶加愤怒,心里有一股火要冒出来,但忍住了。
陶福办了两桌酒席宴请了左邻右舍和亲戚,算是正式认了小寒梅为养女。
陶福还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陶元初老人吃酒。
元初老人,七十高寿,头发胡须眉毛都是银色的,但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他是光绪年间的秀才,肚里墨水多,易经八卦,别人不知的奇闻逸事,他都知一二。
很多后生喜欢到他屋里听他讲传。
他会打时,百打百灵,村里人都觉得他是神。
他默默看了小寒梅几眼,表情复杂,时喜时忧,最后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此女非一般人啊。
“阿月,我们加把劲,给寒梅生个佬弟。”晚上,陶寿拥着刘月说。他不想领养别人的孩子,他要自己生崽。
“我个崽为什么要做嗰佬弟。”刘月一脸不高兴。
“好好,不做就不做。我们只要生崽就好。”陶寿嘴不停,手也不停。
两天后,陶福兄弟离开了家。陶福去了镇里,陶寿仍是出外做生意。
小寒梅接受了现实。刚开始,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远方,希望爹爹突然出现在面前。
但半年过去了,她也没见到她的亲爹。倒是陶福兄弟回来看过她。
陶福话不多,对寒梅没有那么亲热,但也不冷漠,从镇里给寒梅买来很多吃的东西。
陶寿本来要到年底才回家,但因为家中有寒梅,自己又想快点生个崽。所以夏天时,他回了一次家。
他给寒梅买来吃的玩的,还买来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一见到寒梅,就抱着叫,“崽啊,想死我了。”然后就在寒梅脸上亲个不停。
寒梅开始很抗拒,后来知道叔叔没有恶意,是喜欢自己,她就不躲。
“你给这小东西买那么好的衣服穿,糟蹋衣服。这么小不用穿那么好。”刘月怪陶寿浪费钱。她恨死了小寒梅。
小寒梅刚开始老哭,半夜吵得她睡不好。她恨不得起来掐死小寒梅,扔出去。但这样的话不能对丈夫说,她知道陶寿喜欢小寒梅。
“没花几个钱。我哥嫂的孩子,我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来,我给你一个惊喜。你试试。”陶寿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
“旗袍!你给我买的?”刘月惊喜,伸手接过,在胸前比了起来。
这旗袍面料软滑,鹅黄碎花,抓在手中像抓着一把彩色的云朵,柔软舒服。
刘月试穿了旗袍,喜笑颜开,对寒梅的嫌弃抛到了脑后。“桃树湾没有一个女人穿过旗袍,这是大城市的女人才穿的。我喜欢。你真好。”刘月抱着陶寿又是亲又是啃。
“还有鞋子和丝袜,你试试。”陶寿又拿出一双半高跟的白色凉鞋,和一对软软滑滑的丝袜。
“我的天。你是想让我变成上海女人吗?要不,你带我出去做生意算了。”刘月高兴得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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