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只蝉醒来

昨天，在青岛市潜水协会。

大家讨论起创业、赚钱这个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后面，就变成了讨论人生的意义，仁者见智，智者见仁。

我只发了一次言，有个妹子注意到我，临走要加我微信。

我说，我不怎么用微信，好友不超过10个。

她一惊，说，我很少发朋友圈的。

晚上回到酒店，发现，她几乎给我每条朋友圈都点了个赞，有些还评论了她的看法。

我没回，临睡觉，收到她的消息，说我很神秘，问我明天是否有空一起喝茶。

我说，好，我第一次来青岛。

早上十点，她开车到酒店楼下接我，目测座驾是Ghibli2015款，白富美？

我说，不错，成功微商的标配。

她一愣，反应过来了，嗯嗯，玛莎都被方总玩坏了。

我说，还有奥巴马也沦陷了，其实，这些事也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更多是世道人心。

她说，您真毒!我懂您意思了，有些微商去4S店拉个横幅拍个视频，就说自己全款购买玛莎，还有各路创始人和奥巴马合个影，就变成了美国前总统亲切接见了他。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可以高强度刺激到那些准代理的欲望，让他们交钱做代理，和他们一样走上人生巅峰。说白了，还是人心浮躁，金钱至上，太多人梦想着赚大钱和一夜暴富了。

我说，还有，为什么这些事传播得这么快呢？距离产生美，仆人眼中无英雄，人们无法忍受自己身边的、自己瞧不起的一些人的飞黄腾达，但是他们尽情崇拜马云等人的成功，跟马云和他们很遥远不无关系。另外，你超出周围人一小截，招来的是妒嫉，如果超出他们很多，收获的却是羡慕和崇拜。就是这些人，也就是你我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微商一个个在朋友圈提豪车买别墅各种炫富，大家心里都有一口恶气呢，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只是吹牛，一下子就心理平衡了，甚至，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她说，举轻若重大概说的就是您这种人了，小中窥大。也能理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古来就有的道理。做生意，谁不得使劲吹自己公司有多强产品有多好，谁没个包装的。

我说，人可以包装，但真正的气度是包装不出来的。另外，我看你就是个混圈子的高手。

她笑了，说，您这思维也太跳跃了，怎么一下子就扯到圈子上了？我怎么就是个混圈子的高手了？

我说，你要是问我怎么就知道你是个混圈子的高手，那就是等着我的恭维呢。

她说，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听戊爷恭维几句呢？

我说，比如，昨天聚会你和大家一起打车，并没有开车，我推测很多人只知道你的白与美，但不知道你的富。之前，车友会组织川藏自驾游，有个老江湖就劝一个喜欢开保时捷911的美女，在圈子里一定要有安全意识，不能太招摇，一定要知道谁是不可以交往的，因为，你的白、富、美，很容易激起别人心中的恶，甚至引来灭顶之灾、杀身之祸。

她感叹，是啊，圈子不好混。

我说，人要怀有谦卑之心，任何人都是可以杀了任何人的，一旦激起对方心中的恶。你有没有发现，越是大领导大老板待人越是和善，如果你要是因此觉得他圈子的门槛低，那就错了，不信？你可以试着去融进他的圈子，几乎没门。

高人的圈子是很封闭的，他们本身已经内心强大到不需要理解和陪伴，他们的圈子也是一种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自然归类，同时，他们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对普通人的友善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敬而远之。

她喃喃自语，他们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对普通人的友善，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敬而远之。

快到茶楼了，我问她，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说，其实也不是我的问事，是我男朋友的问题，我昨天和人打听过了，说是，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听听戊爷您的建议。

我说，想救你男朋友？

她说，恳请戊爷指点。

我说，那你做我女朋友。

她说，就怕戊爷您看不上呢。

我说，哪有，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说，哥您还漏了一句话，偷不如偷不到，为了我们关系的长远着想，还是不给偷最好，嘻嘻。

开玩笑，试深浅，嗯，是个小老江湖，权且叫她湖妹吧。

到了茶楼，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青涩，是她男友，女的羞涩，是她闺蜜，两人都是去年考上的公务员。

青涩哥说，戊哥，您是高人，我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我有个问题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指点。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茶，急忙打断他，可不能这么讲，我不是什么高人，身材不高，颜值不高，能力不高，境界更不高，比你虚长几岁，叫声哥就行。

我是谦虚？不是不是，我是怕！

他挠下头，哥，我有个问题，我是好好上班呢还是辞职创业呢？

我说，为什么创业？

他说，我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虽然参加工作很短，但是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我已经受够了，更加不敢想象一辈子这么下去。相比体制内的稳定工作，我更愿意下海闯荡一番。

我说，你父母、你女朋友、还有你女朋友家里怎么看？

湖妹替他回答，我们意见一致，尊重他的决定。

我说，那你自己怎么看这两条路呢？

他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洋洋洒洒……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看他嘴皮都发干了。

终于，他意识到口干了，端起了杯子。

我赶紧插一句，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放下杯子，哥，不怕您笑话，了解越多，我越困惑。

我说，多即是少，快即是慢。你知道的这些，都是网上可以百度来的，是充斥在朋友圈的各种鸡汤，写这些玩意的人呢，极少是原创，大部分都是整合改编而来，深嚼之下并没多少营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写作上面，真正刻到骨子里面的文章，都是作者亲身经历或者有类似经历之后才能写得出来的，光凭臆想意淫是远远不够的，个中滋味非经历者不能言，除非是妙手偶得之。

就像现在的各路营销大师，头衔超级吓人，一个个口若悬河、纵横捭阖，我们是否可以跟他们学到什么？当然可以，如果想学到更多，得去找那种亲自实操办企业做项目的，那种已经有结果的实干家去学习，而不是纸上谈兵的演说家。

他说，戊哥您说得对，现在的写手太多了，一个原本高门槛的行业已经被攻陷了。那我看这些有用吗？

我说，对于小白来说还是有用的，起码让你看清了两条路的大体轮廓。这些环绕爆炸在你眼前的资讯对你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比如说，我听你有些话，感觉你有点不太瞧得上微商，但你刚才好几条脱口而出的段子，就是微商版鸡汤，原话可不是那么说的。

我有个部队的朋友，跟我说过一件事，影响深刻。他原以为部队传统的政治工作教育对当下思维活跃、主见很强的90后没有多大用，直到有次，他被人不小心拉到了一个微信群里，群里都是反动言论，他呆了不到一会，竟然觉得恶心，是生理上的恶心，急忙退群。实际上，中国的政治教育在我们爷爷那一辈已经开始了。

他说，一个人身处的环境是相当重要的。前几年，朋友圈被一篇文章刷屏，大体意思是说寒门难出贵子，社会阶级越拉越大。我接触的官二代、富二代虽不多，但我发现，他们待人接物比起普通人就是让人舒服，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你能让多少人舒服和舒服到什么程度，决定了你的成就。

我说，既然谈到了出身，我有个问题，纸上谈兵的为什么是赵括，而不是诸葛亮？

他们暗自忖度，我不再讲话，品茶。

青涩男聪明，添个茶，打破沉默，绕开这个问题，说是他在单位实在摸不透领导的心思，自以为很好的点子总是被否决。

我说，在官场，除了真正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领导，普通领导思考问题的一般方式，第一是安全，要稳定不能出事；第二是制衡、站队等权术之流；第三才是出彩，是否出彩的判断标准就是看着是否有彩头、有政绩，至于彩头、政绩之下于民实惠大小并不重要。再强调一下，我是说一些普通领导。

他说，您说的意思我明白，道理还不是很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领导和我说过一句话，小章啊，不是你材料写得不行，你的文字功底还是很不错的，是你写不出我要表达的意思，所以，你写再好我也没办法用你的。戊哥啊，您说，在仕途发展上个人能力到底重要不？

我说，仕途升迁的综合因素很多，比如个人品质能力、硬性条件、为人处世、背景、机遇、站队、制衡等等，所以，在这里面个人品质能力的权重被一定程度上是给弱化了的。

于一般的普通领导来说，不出事比出彩头更重要，从不出事角度出发，除非你能力太差，最平常的工作都完成不了，净给领导添麻烦，领导才不会用你，就算用了一旦发现你连最起码的办事能力都没有也会把你撤下来。实际上，很多工作根本就没有难到没法处理，都是很简单、有章可循的，只要正常开展就可以。

湖妹插了一句，说，从人性根源上剖析，人只关心自己。领导也是普通人，既然如此，为官一任或是为官一方，百姓（也是别人）好坏，和他本人有什么关系呢？再者，就算跟政绩挂钩，可是如何评判政绩呢？大多时候，只能大处着眼，所谓百分之二十的企业家创造了百分之八十的GDP。

我说，这不仅要看领导自身的觉悟和格局，而且也要考虑领导所处的政治生态。再说商界，公司就是老板的血汗钱，你只要能力够强，只要给老板带来更多的利润，老板没有理由不用你，职场升迁，虽然考虑的综合因素也不少，但是个人能力品质的权重比官场高。

羞涩妹说，戊哥，都说一流人才在政界，说明政界是一个很锻炼人的地方，能不能在政界先历练一番，积累点人脉，再到商界呢？

我说，为什么说是一流人才在政界？

羞涩妹惊奇道，您没有听过这句话？不对，我明白您意思了，我还确实没想过为什么这么讲。

我说，毛主席曾指出，历史上的大政治家往往都是大军事家，但大军事家不一定就是大政治家。为什么这么讲，自己琢磨。

在普通人看来，政界领导能说、会写、善管、有气场，看着就很有领导派头，看着就是个人才。特别是有些半路出家的为何赚钱更快，因为他们见多识广，人脉通达，深谙官场规则，就算他们商业头脑一般，但是人家有信息、有人脉，有些很赚钱的生意并不需要你有多好的商业头脑，就是傻瓜式操作，就是先行一步，权力变现，信息变现，垄断变现。

羞涩妹说，我挺信奉“10000小时理论”的，戊哥您刚才说的让我明白了这二者之间的不对等。如果，除却政界人士的人脉和信息，他们从个人能力上来讲，不敢说在当官这个领域，起码在商界这个领域，他们肯定是比不过这些摸爬滚打身经百战出来的小老板。

我说，对，也不对。为什么？因为你没当过官也没当过老板，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这就像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关于创业还是上班的那些文章，只能是泛泛而谈，鲜有深度。

湖妹点点头，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路。

青涩男说，戊哥啊，不怕您不高兴，我们在找您之前了解过您的背景，您是高中毕业上的军校，军旅生涯九年，历经基层作战部队和师、军、总部三级机关，当过首长秘书，后来转业到地方厅级机关三年，之后辞职下海，两年内创立了7家公司，而且全都在不同领域。

我说，那都是大家喝醉酒说的胡话，一传十十传百的，又被人添油加醋，也信？我还听过一个版本，说我曾经因爱受伤，一个人在深山老林过了半年，还有个绘声绘色的绰号“情种爷”，全都是胡说八道，岂能当真。

他们笑了，于是，我也笑了。

我说，言归正传。从所做的事上来看，政界人士和商界人士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于处理日常事务和人际关系，好像是相通的，实际上区别大了。

普通官员的日常事务取决于岗位职能，只需要把自己负责的一摊子处理好就可以，压力不大。至于一把手，只要确保大局稳定就可以，捋顺了也是非常轻松的，毕竟，在单位里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出了事只要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影响升迁就可以。

再看小老板，日常事务涵盖类型跟一把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吃喝拉撒面面俱到，一旦出事，立马和个人利益直接挂钩，压力很大，寝食难安。

湖妹说，人都是有惰性的，大部分时候是被逼着走的，或者说是被责任心驱动也一样，所以，小老板更被生活锻造锤炼，能力更有提升，而且，小老板一直在商界摸爬滚打，一把手只是在官场上，毕竟还是半路出家，如果没有官场经历带给他的人脉和信息，怎么斗得过商界小老板这群堪称中国最精明的一帮人。

我说，不急着下结论，我们再看二者接触的圈子。官场上领导接触的都是更高维度和更广面上的领导和企业家，那都是社会精英，见多识广，可不要小看见多识广这四个字，你看中国神话，为什么普通动物活得久就成精了呢？有些人活一辈子都是三季人，有些人活几年却也阅尽人间百态，有些人努力拨开迷雾也只看见冰山一角，有些人看水下冰山都通透，说这些，就是为了强调一下阅历的重要性。

阅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见识，一个人的见地很难突破自身阅历的限制，人家一场饭局一顿吹牛，学到的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自己能够悟到的东西，这就叫听高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另外，二者考虑问题的深度和广度也不一样，比如在官场，随便处理个事情、出个决策都不得不考虑社会影响等，普通小老板呢，基本围着员工、客户、城管、专管员等人争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再看二者在学习方面的投入。领导就算自己不想学，但也有组织逼着学，也有大把的时间去学。老板呢，他们太忙了，被繁杂琐碎的各种小事捆绑了精力、压缩了时间，很难再去学习和进步，见识就会越来越低，最终可能就麻木了。

青涩哥扬起的的头和挺起的胸慢慢缩回去了，两个妹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心想，你俩还是太容易被推到了。

我说，我们再看社会地位，南方还比较开明，人家尊重有钱人，北方呢，正统观念到现在还认为，商人是没地位的。

湖妹坐不住了，说，戊哥，我不同意您的看法。

我说，不急，让子弹飞一会儿，等我说完。马斯洛人格需求理论说人的最高需要是实现自我的需要，享受过那种受人尊重和价值实现的感觉就会理解为什么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还有人说在中国当官就是一种享受，你说领导有钱不敢花，你却不知人家就根本不用花钱，大领导都不知钱的概念，出门都不带钱，再比如你有人花多少钱都解决不了小孩上学的问题，但人家根本就不用花钱的。

你以为商人送礼百万却获利千万，最终的赢家是商人，但不很多候商人能不赔就已经是万幸了。我有位哥们，包了个工程，中标价8位数，工期6个月，他自己也高兴呀，因为半年收益7位数，结果呢，拖了5年没付款，光他银行贷款的利息早就把利润吃光了，原以为是进阶之战却成了他人生的滑铁卢。人家在食物链顶端吃你不吐骨头，任你七十二变。

还有，对商人来讲，能被领导收礼就已经高兴地屁滚尿流了，因为想给领导送礼的一大帮还在排队呢，但是，你以为送进去了你就万事大吉了？

我有位朋友送的现金，他懂套路没用新钞，结果呢，人家收下了，反手却交给了纪委，说是有人放到他办公室的，也不知道对方是谁，高啊，狠呐！这个朋友哑巴吃黄连，事情嘛肯定是办不成了，他敢去找人家要？他都不知道人家到底给纪委交了多少。

另外，你就算是大老板、认识大领导，去窗口办事，你也不可能因为这点芝麻小事就发动关系吧，只能受窗口小姑娘的气，那小姑娘，在那一刻活得都比大老板有尊严呢。

题外话，都知道窗口服务态度不好，你以为那只是人家职业素养的问题，不是，更是人性本身，换做你是窗口人员，你的态度不一定就比他们好。不信？看看大学食堂，那些打饭的小哥就能泡到不少女大学生呢。

青涩男说，大老板肯定不会亲自去窗口办公的，女大学生也一定不可能被食堂打饭小哥泡上的，完全是两个阶级好不好？

我说，对。

湖妹说，戊哥您这可是满满的负能量。

我说，对。

羞涩妹说，我觉得这才是满满的正能量。

我说，对。

我问，2117年远吗？

三个人说，不远，也就往后推100年。

我说，往前推100年，1917年，爱新觉罗·溥仪又当了一把皇帝。

九戊笑了，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