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这一年,我感受不到春天。就算有,也是短暂的潮湿和料峭的寒意。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只有相逢在旧日的梦中。
我是春天离开家的,也在还是春天之时,回了家一趟,这个春天并没有在我的归去来中留下丝丝季节的温存。
我离家的时候,那是一个村庄的早晨。隐约可闻的鸡鸣犬吠,晨曦的幻影,给这里带来了希翼和感伤。早年,父亲也是这么早离开村庄的,只不过那时年幼,我还在朦胧的春眠中。只是偶尔被母亲在灶前的做饭声,在佛前的低音祈祷声,和父亲吞吐的烟雾声中醒来。也许村里的每一代人都会经历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清晨,让他们的生活和命运开始有了新的等待和转变,也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村庄的春天确实存在。
当我从新回到家门时,整个村庄安详地躺在春寒的夜幕中。由于回来太晚,我只能步行回家,从镇上到村子的这一段路程,我想了很多。这让我忘记了归途的劳累以及黑夜和孤独所带来的恐惧。我静默地站在村外,细心打量这座春风吹拂的村庄,除了漆黑的田野,只剩下寂寥的灯火。此时,村庄应该还有炊烟的。黑夜把这一切都掩饰得不留痕迹。我的村庄,世世代代也定会接纳那些不同的像我一样夜归的人。不管这个村庄的归人做着怎样的梦,这个春天都是一样会如期降临,只是梦里梦外,每个人的结局不一样。这个村庄,总会有人想逃离,也总会有人想长眠于此。而我,只希望我的村庄永远是春天的村庄。
我推开家门,空无一人,在这黑色的环境里,还是可见天井里那斑驳的苔痕。以前,我总固执的认为,母亲会永远守在这村庄的狭小土地上,我也理所当在这房子里一天天地睡去又醒来。可是母亲和我都将村庄遗忘了,这个村庄仿佛只是我们感情的一个中转站。许多年后,母亲肯定会回到这个曾经的村庄,可我却不一定,只要母亲健在,我还会时常回到这个初生的地方。而我的故乡,只是母亲,而不是村庄。村庄并不是我深埋的根,哪一天,我用尽此生的力气挣扎,这个根也就不复存在了。犹如我的村庄,春天也并不是它的根,它只在这里停留些许,再悄然离开。我想,有母亲的村庄才是春天。
海子的诗里写道: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也许我永远也成不了诗人,因为我的悲伤只是仅属于我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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