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在你入睡之后,所梦到的一切其实并不是梦,而是你去到了另一个真实世界么?”
“诶!该睡了啊,都十一点多了,一放假就整天坐在电脑前面,屁股都不挪地的,眼睛还要不要了!”母亲大人带点怒气的声音隔着个门远远的传了过来,听着却依旧响亮,我被震的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回声应道:“马上去睡马上去睡!”说着便退出了游戏关了电脑掏出手机爬上床。
因为现在是寒假的缘故,明天不用上课,我便更是肆无忌惮的熬夜玩起手机,虽然我平时也这么肆无忌惮。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玩手机玩到了快要凌晨三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机闭眼去睡,脑里的游戏打斗画面晃了几晃我便也就睡着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四周忽然冷了起来,好像是没了被子似得,我习惯性的把脚向下一勾,可这被子没勾着,反倒踢到了一个柱子似的东西,我以为自己是勾到了床柱,也没在意,正想伸脚向别处探去,可却感觉到有一双手用力的推了推自己,一边推一边还说着:“快醒醒快醒醒。”我睡的晕乎乎的,还以为是母亲大人喊自己起床了,所以才拉走了被子,这是我妈叫我起床的惯用伎俩,大冬天的没了棉被这觉谁还睡的下去。我嘟嘟囔囔的说道:“又不上课叫我起床干嘛呀,快把棉被还我。”说着便伸出手去讨要棉被。却没想到叫我那人直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
“干嘛呀干嘛呀!过个寒假还不让人睡个好觉啊。”我正想要发火,可我一睁眼看到的却不是我的母亲大人,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陌生女人,吓得我把其余气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你……你是……”我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屁股向后挪了几步靠在了墙上,这时我才发现,这里不止一个她,还有三四个素未谋面的人也都围着我或蹲或站着,而更可怕的是,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家,我也没躺在我那暖和舒服的大床上,而是躺在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水泥地上。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白天游戏玩多了,所以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游戏场景里,可这怎么可能是梦啊,这冷的也太真实了点吧,自己身上都在打着哆嗦,虽然觉得这很有可能不是在做梦,但我还是赶紧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要是会痛的话就肯定是真的了。
一巴掌下去,脸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我痛的赶紧捂住了脸,可这脸一痛,我这心里更慌了,自己好好在家里的床上睡着,怎么一睁眼就出现在这,还有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难道我被绑架了?可不对啊,自己家又不是那么有钱,犯的着大半夜上家里绑人吗?难道他们不是绑匪,而是那种专门抓青少年,然后在我们身上做各种实验的神秘组织?
那些人见我捂着脸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地面,以为我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失了神智,便让原先拉我的那个女人又拍了我几下。我被人一拍,心中一惊立刻回了神,我身子一缩一口气如鞭炮连续炸开似的连问了三个问题:“你们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一个身材壮实,剔着平头的男人看我这样,嘴里说了句:“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连这里是哪里都忘了。”
“我觉得也是,肯定是受到什么惊吓然后从楼梯上翻了下来,所以才会躺在这,而且你看他这么冷的天只穿着单衣,说不定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才逼不得已脱了外衣保命,有可能啊,他比我们还先来这鬼地方呢。”另一个带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回道。
“那要带着他吗?我看他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单独留下他肯定很危险吧。”留着脸络腮胡的男人说道。
“要是平时那带上他也没什么,可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啊,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都快两天了,身上那点储备快吃完了不算,还要找走丢的……不,不能说走丢,应该说消失,还要找那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李昂,哪还有办法再带上他。”另一个面容消瘦的男人说道。
“难不成还见死不救吗?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大不了他吃我的储备食物好了。”平头男人有些生气了。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让他吃你的食物,到时候你那点食物吃完了可别管我要!”瘦男人说道。
“我一口都不会吃你的!”平头男人怒气冲冲道。
“唉,都现在这种情况了大家都团结一点不行吗?吵架对我们有好处吗?难道吵一吵我们就能出去了?既然大家都沦落至此那能帮就帮吧,说不定这孩子还知道一些能帮助我们出去的消息呢,再说他就一孩子能吃多少,我们每人节约几口食物给他不就好了,有什么好吵的。”蹲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忍无可忍的站起来说道。
“什么情况啊?”我听的一脸迷茫,脑袋更乱了。
“只穿着件单衣肯定很冷吧,来,赶紧把我的外套穿上。”平头男人说着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还带着体温的外套一披到身上,身体立刻就暖和了起来,我觉得这男人不像坏人,便也稍微放下些戒心来,壮着胆问道:“叔叔,这是哪啊?”
“孩子啊,你估计是惊吓过度忘了之前的事了,没事,你好好想想,总会想起来的。”平头男人温和的说道。
“我惊吓过度?我之前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呢,一睁眼就到这来了,哪来的惊吓过度,说到惊吓,睁开眼看见你们的时候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你之前躺在床上睡觉?然后一睁眼就到这来了?”平头男人惊讶道。
“哈,我看这孩子八成是吓出妄想症了吧,还在床上睡觉呢,老子都快忘了那床长什么样了。”瘦男人嘲讽的说道。
“我是说真的,你们看我身上才穿着一套睡衣呢,还有还有,我这脚上什么都没穿,谁会在这种地方只穿着套睡衣啊,我对天发誓,我真是一睁眼就在这的。”
“这也太古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到这个地方了?”络腮胡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要说古怪,这个地方本身不就是一个古怪的地方,而且这都不能说古怪了,而是诡异!哪有楼上上下下爬个十几遍还走不出去的,何况这楼也才七层高,自从我们进了这栋楼后,遇到的诡异的事情还少吗?说不定他还真是睡一觉就到这来的。”黑框男说。
“要真是这样,那你们说他要是再睡一觉会不会又会回到他原先的床上?要真是这样的话……”女人说到这便打住不说了。
“不然让他再睡一觉试试?”络腮胡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我看。
“你们别都看我啊,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还不知道呢,再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哪还能睡得着啊。”我被他们那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身上一阵发麻。
“说的也是,我们被困的太久了,看到点希望就想着去抓它,话说回来我们在这耽搁太久了,要是那个‘东西’找到我们可就不好了,还是边走边说吧。”平头男人从包里拿出了两条袜子让我穿上。
平头男和络腮胡打头阵,眼镜男和瘦男人垫后,我和那个女人走在中间,六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借着手电筒里的白光和楼梯里破旧的逃生牌子上发着的微弱的绿光往楼下走去。
“这里是一栋废弃的老医院。”女人低声说道,“你知道十五年前那件骇人听闻的医生倒卖病人器官案吗?估计你那时还太小,所以对这事也没多少印象,这家医院原本是一家私立医院,院长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慈善家,经常给慈善组织捐钱,还收留没钱治病的穷人免费给他们治疗,可谁知他表面是个人人赞扬的大善人,背地里却和几个医生勾结,在手术台上偷偷将病人健康的器官割下后在黑市贩卖,牟取暴利,后来有个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就向警察举报了这件事,这才使他们倒卖病人器官的恶行得以被世人知晓,可那个举报的医生却被另一个涉案医生报复,用手术刀杀死在自己办公室里,随后那个医生也自杀了,其他涉案医生都被抓了起来,唯独只有那家医院的院长因为找不到他倒卖器官的证据而至今逍遥法外,后来这家医院就被政府查封了,一直到现在。”
“那你们是来这找证据的?”我问。
“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年了,要真有什么证据也早没了,我们是在一个旧楼探险吧上认识的,因为这栋楼再有几个星期就要被拆掉建工厂了,所以我们几个人才趁着它被拆之前组队来这里探险的。”黑框男接话道。
“啊?还真是NO zuo NO die啊。”
“你说什么?”
“额,我说你们几个都是第一次见面吗?”
“军叔和恭叔是老相识了,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
“军叔?恭叔?”
“因为我以前当过兵的原因,所以我们都这么叫我,我姓张,你也可以叫我张叔叔。”平头男人说道。
“我叫杨恭,你看着叫就好了。”络腮胡说。
“我叫陈梦静,你应该也有十五六岁了吧,我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梦静……我还是叫你梦静姐吧,不然感觉怪怪的,我叫林晓夜,今年刚上高二,谢谢你们没丢下我。”
“哼,拖油瓶。”瘦男人冷哼了一声。
“原来你都上高中啦,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个初中生呢,我叫王苏,今年也才大三呢。”黑框男说。
我们一行人顺着楼梯往下走了许久,每走一层军叔就用荧光喷漆在墙上原有的荧光标记上再加一道标记,走了还没几层就看见原先做过标记的墙又出现在眼前,他们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不慌不乱的在那之上又加了一道标记,我看见有的墙上已经有了一个正字了,看来我们已经在同样的楼层上兜兜转转好几次了,这肯定是遇到鬼打墙没差了,估计这楼中,肯定有什么脏东西啊。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了。他们在我来这之前到底还遇到了什么?
我们六人正缓缓地下着楼,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楼下离我们不到两个楼层的地方响了起来,听的我们众人毛孔发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愣愣的站了一排一动也不动的竖耳听着。那声音一阵一阵的,听着越来越近,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把锐利的刀在楼梯的铁扶手上一下下刮着似的。
那声音离我们只有一层楼距离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四周又恢复到原来的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我们六人屏住呼吸,军叔按掉那唯一亮着的手电筒,六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楼梯。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像是有人从楼下奋力向上跑似得,我们六人不约而同转身拼了命的向楼上跑去,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跑,但就是觉得在这地方除了鬼之外,也遇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们向上跑了没几层就被堵死在了一道砌死的砖墙前,众人急的满头大汗总觉得那“东西”已经跑到了我们的身后,马上就要伸出手来扼住我们的脖子。军叔随即转头带我们跑入了医院的走廊之中,那瘦男人等我们全进入走廊之后连忙把门关上,因为那门锁头早已生锈也锁不了门了,他就捡了两个烂木头棒把门拴上了。
我们正想从走廊另一头的走廊逃走,却没曾想那走廊尽头也是一面堵死的墙,前面没路,后面又是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一直紧追不舍,众人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风暴中央的一块小小的浮木上,性命只在弹指之间,可也不可能就这么站在走廊上等死吧,恭叔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我们其余几人不敢在走廊上多耽搁,要是等下被那“东西”逮个正着可就真的嗝屁玩完了。
我们六人全进了那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黑屋子里,军叔和其余几人从旁边摸着几架推车全顶到门上了,堵完门后他就和恭叔两人靠着推车蹲了下来,还伸手拉着我们几个都蹲了下来。
“先数数人数吧,别再像李昂那样丢了。”黑暗中一人说。
“好。”军叔用手捂着打开了的手电,只放出一点点微弱的光出来,“你们每个人都拍一下我捂着手电的这只手。”
我们按他说的逐一上去拍了下他的手,他嘟哝了几声像是在算人数,突然他浑身一震,“不好,怎么少了一个人了!”
“啊!不会吧,你是不是数错了。”梦静姐说。
“不会错的,刚才有三个人拍过我的手,再加上我和老杨,这才五个人啊!”军叔立刻站了起来借着从手电筒透出的光扫了一遍我们几个人的脸,“是瘦猴不见了!”
“瘦猴?就是那个不愿说自己名字的叔叔吗?”我问。
“是啊,他不愿意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我看他那么瘦就直接管他叫瘦猴了。”军叔说。
“不可能啊,我看他身手挺敏捷的怎么可能掉队呢?”恭叔说。
“你们是在找我吗?”黑暗中,一阵幽幽的声音从我们背后传了出来,吓得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哎呦!吓死我了,你刚才去哪了?”王苏捂着胸口倒吸着凉气声音略带颤抖。
“我刚才在这附近看了看,总不能自己跑到了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可你们知道这是哪吗?杨恭啊杨恭你带我们往哪跑不好,非把我们往这阎王殿里带,这可是那些医生割人器官的地方——手术室!”
瘦猴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撞门的巨大声响,像有一团不知疲倦疼痛的肉,正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地往楼梯口我们进来时的那扇门撞,瘦猴那两跟用来栓门的烂木头经不了几次撞击就碎了木块。
“踏——踏——”有“人”拖着脚在地上缓缓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手中锐利的东西在墙上刮蹭,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如死灰,脑海中把那些恐怖电影里的杀人情节全部过了一遍,妈呀,如果这次能活着逃出去我再也不熬夜玩手机,我绝对每天按时睡觉,做个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五好少年,只要我还能活着。
那脚步声走到我们门前后停了下来,脚的主人猛然发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嘶吼后往这门上重重一撞,听那撞击声觉得“他”都能把这门给撞飞了去,可奇怪的是这手术室的大门却纹丝不动,那一下就像是撞在棉花上一样毫无反应。
随后那脚步声便完全消失不见了,我们六人呆呆的看着那门愣了一会,瘦猴合上了大张的嘴,嘴唇还带着些哆嗦,说:“这……这门可真……真结实啊。”
“是……是挺结实的,不如我们就呆在这别出去了吧。”王苏说。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我们总不可能在这呆上一辈子吧。”梦静姐说。
“是啊,我们在这先休整一会吃点东西再出去吧,我们这都快逃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军叔说。
于是众人就借助着各自手电筒发出的光,胡乱吃了些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又喝了些壶里的水,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消失的李昂原本是和瘦猴一起在队伍尾巴垫后的,有次他们在楼梯口休整的时候李昂想去解手,军叔不放心他一个人,想叫人陪他去,可那李昂性格腼腆,不好意思让人陪着去,硬是一个人走到走廊去了,过了好一会大家都准备走了他人还没回来,军叔就让瘦猴、恭叔和王苏结伴去找他,他们三人在走廊找了一圈,可那李昂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影,三人遍寻无果,楼上又响起了怪声,他们顾不上再找李昂就赶紧走了。
大概是这地方磁场异常的关系,手机、电子表、机械表等物通通报废,能使用的也只有手电筒这样构造简单的工具。他们想过从窗户垂绳子下去逃生,可砸开窗户时旁边的窗户也跟着一起破裂了,从这个窗户钻进去又会再从另一面窗户外面钻进来。总之就是无解,用正常方法是怎么也逃不出去的。
众人休整完毕,大家七手八脚的挪开了门前的推车,军叔把门轻轻的推开了条缝,朝那门缝外看了一会,随后拿了个类似瓶瓶罐罐的东西往远处一丢,那东西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一阵后,像是撞到了墙再没声音了,军叔看着外面确实没什么动静了,这才敢把门打开了半边招呼我们出去。
我们进来时栓死的那扇门已经躺在了地上,门外的楼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实在是不敢再走回头路了,朝另一端一看,原先那堵封死路的墙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黑洞洞的路。
我们硬着头皮,咬着牙,恢复了原先的队形,无奈的朝那漆黑中走去。
正走着,我忽然感觉有一道阴冷的目光直朝我身上刺来,一股寒气立刻就从身旁包围过来,我赶紧转头看了看,那股目光便又消失了。
梦静姐走了几步,开口道:“我们一直在这楼梯里上上下下的爬也不是个办法,到处都是重复的路,还不如走到每层走廊里看一看那些房间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头绪。”
反正现在也无路可走,我们就一致赞同了她的想法。
我们往楼上又爬了一层进了走廊,进去时把门合上在门头上放了一个空的吊瓶,这样门一开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就能提醒我们有“人”进来了。
这条走廊上的门几乎都是大开着,我们用手电筒的光扫了扫,发现这些房间基本都是病房,还有一间是医生办公室,里面破败不堪桌子椅子什么得都快烂光了,没什么可看的。直走到走廊尽头,一间上了锁的面前,那锁头早已锈的不像样了,军叔轻轻一撬就掉了下来。
那里面摆着好几个铁架子,架子每排上都摆了许多罐子,墙上还贴着人体解剖图,墙角还放着一个真人1:1大小的半肌肉人模型。
我们走近了那些罐子仔细查看,这才发现这些罐子里泡的原来都是些人体器官,那些早已“死”去了许久的器官在冰冷的福尔马林里轻轻漂浮着,我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感觉那里面浸泡的器官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身上的一样,一股恶寒瞬间从脚底直达心里,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天呐,好恶心啊,这些东西都放这泡了多少年了。”王苏皱着眉站的远远的,好像那铁架上放的不是标本而是会吃人的食人花一样。
那瘦猴拿着手电指着其中一只罐子里的一只手说:“诶?怪了怪了,你们看,这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个罐子。
恭叔见状立刻失声叫道:“先别碰这里的东西!”
可他的话哪有瘦猴的手快,他话刚一说完,瘦猴就已经把那瓶“手”拿了起来,与此同时楼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铁架上的器官标本同时炸裂,瘦猴手里的那瓶标本也没例外,瓶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一脸,他呸呸呸了几声,一边用衣袖抹着脸,一边嘟哝道:“晦气,真晦气。”
防腐液和那些器官流了一地,我们身上也没幸免,多多少少都被溅到了些。正当我们惊魂未定之时,墙角那个不起眼的半肌肉模型居然也嚎叫起来,伸手硬生生扯开了自己的胸膛,里面的肝脏肠子流了一地,他一把抓出自己的心脏,举着它朝我们一声声的哀嚎着。
我们也被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起来,疯了似的往门外跑去,因为地上那些滑腻的器官液体,我和梦静姐还摔了一跤,还没等自己站起来就已经被军叔和恭叔拉着往门外跑,瘦猴三步并作两步就从我们身边窜了过去,一马当先冲出门口。
我们刚跑出门外就听见吊瓶砸在地上的碎裂声,众人心口不宣,默契地转头就朝另一边楼梯口跑去。
跌跌撞撞的下了不知道有多少层楼,我实在是迈不开腿了,本来这楼里就阴冷阴冷的,我裤子又薄,双腿早就已经被冻的直打颤,现在又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两条腿已经软的跟棉花一样,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了。
我干脆跪在地上抱着楼梯扶手,气喘吁吁道:“我……我真……跑不动了……实在……不……不行了。”
众人先是受了惊吓,现在又跑了这么久,心力早已交瘁,见我跑不动了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气。军叔伸手拉住我,同时抬头四周上下观察了一番,见没什么情况也稍稍放下心来,说:“那东西好像没追过来,我们休息几分钟再走吧。”
“那个瘦男人和王苏不见了!”梦静姐突然失声惊呼道。
我们其余几人连忙转头四下看了看,果然!原先跑得最快的瘦猴,和站在在较后面最后才冲出门的王苏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死寂死寂的楼梯口上就只剩下我,军叔、恭叔和梦静姐四个人了!
“唉,我早说这里的东西别乱碰了,要是那家伙不碰我们也不至于又走散两人,那家伙自己走散也就算了,可那大学生……恐怕是凶多吉少啊。”恭叔连叹了好几口气。
“估计都是因为鬼打墙的关系,他们两个一个跑得太快一个跑得太慢,与我们所在的楼层不一样,可能因此就被错开来了。”军叔说。
“追我们的那些到底都是什么‘东西’啊?我们也没在这做什么冒犯神灵的事,怎么就一直紧追不舍呢?”我问。
“估计是那些死在这里的病人吧。”军叔说。
“那他们追我们干嘛,又不是我们害死他们的,要报仇也该去找当初害死他们的那些医生啊。”我说。
“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拉人陪葬吧,唉,这人都死了这么久了,灵魂转不了世估计都变成厉鬼了,见人就想害吧。”恭叔说。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当中有职业是医生的人,所以它们才会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梦静姐问。
“那倒没有,我和老杨都是教官,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是当医生的,是吧,老杨?”军叔直勾勾地看着恭叔问道。
“是啊,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恭叔一如常态的回道。
听完他的回答,军叔轻轻点了点头,身体却绷得更紧了,仿佛比之前还要警惕。
我想他是不是从恭叔的一些回答中察觉出了什么东西,所以现在才会如此警惕和小心,于是我借着解手要人陪的借口单独和军叔走到了走廊里面,我偷看了眼恭叔,确认他没跟着过来后,才拉着军叔走到了墙角,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恭叔有问题?”
他听我这么一问,先是一脸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说:“你也这么觉得?”
“不不,我是觉得你问完恭叔问题后的反应有些奇怪,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的还是赶紧弄清楚比较好些。”
“我反应很明显吗?”
“不会不会,因为我平时对微表情类的书很感兴趣,所以才发现的,求您快说您到底发现什么了吧。”
“我怀疑这个老杨,不是真老杨。”
“啊?”
“老杨是个无神论者,他参加这种活动就是想证明那些鬼魂之说是无稽之谈,所以轮回、厉鬼这种说法怎么可能会从他嘴的里说出来,这也是我怀疑他的原因,后面我对他说我们两人认识的人里面都没有当医生的,他居然也没有反驳!他的妻子可就是个医生啊!他身上的疑点这么多,我不想怀疑他都难!”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的他先前有几个地方挺可疑的,先是准确无误的把我们带入那些‘东西’进不去的手术室,再是未卜先知的提醒我们别碰标本,你说,他是不是也惧怕那些‘东西’?”
“我管他怕不怕,他伪装成老杨的样子潜伏在我们身边,还能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还是想帮我们不成?反正,在这鬼地方,我谁也不信。”
“要不等下我们拿光照照看他有没有影子?或者找机会再试探试探?”
“可以,但不能太明显了,要是被‘他’发现,双方撕破脸来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
“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有点久了,还是先赶紧出去吧,不然我怕那个女孩会有危险。”军叔说完之后就向外走,我跟在后面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幸好您有带纸,不然我可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军叔接着我的话说道:“你也是的,这种时候居然还能闹肚子,要是中途从哪冒出个什么东西来我看你怎么办。”
“嘿嘿,不怕不怕,有军叔您在身边我还怕什么。”说着偷偷瞥了“恭叔”和梦静姐两眼,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异样神色如常,便稍微松了口气。
“这接下来要怎么走啊?”“恭叔”皱眉问道。
“我把之前遇到‘它们’的楼层都记下来了。”军叔说,“我们还是走楼梯,但走到这些楼层的时候都小心一点,第一次遇到那个用刀刮扶手的家伙是在五楼,遇到后我们往上跑了两层后到了七楼,因为那有一堵墙的关系我们就进了走廊,后来出来时楼层又变成了三楼,我们接着又下了五层,到了六楼,在那碰到标本瓶炸裂,我们匆忙往下跑,最后在四楼停住歇脚,那么也就是说在经过五楼、七楼、六楼的时候得要小心些了。
“怎么碰到‘它们’的楼层都集中在五六七这种较高的楼层上?”梦静姐问。
“可能是因为这医院三楼以上都是住院部和手术室吧,一楼是急症大厅,二楼是内外科诊室,地下……还有个停尸房。”
因为原先垫后的两个人都走散的关系,队伍变成了“恭叔”在前面打头阵,军叔垫后的队形,让“恭叔”走前面也是怕他会有什么小动作,让他走前面我们盯着也比较安心一些。一路上军叔的手电筒几次故意扫过他的背后,墙上的影子都是不多不少的正好四个, “恭叔”、我、梦静姐、军叔,对啊,确实是四个人四个影子啊,但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说又说不出来。
中途我走不动的时候“恭叔”还伸手拉了我一把,那手也确实是热的,有影子又有体温,难道他真的是人?之前是我和军叔判断错误,或许他之前的那几个破绽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有意为之?还是说这身体确实是恭叔的,“他”只是附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大脑被这些问题搅的一片混乱,以前看恐怖片时总能机智的看出其中问题,然后对着屏幕吐槽剧中人物智商下线,没想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一点头绪也看不出来了。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恭叔”心里又是疑问又是怕,怕他会突然回头露出青面獠牙来要我小命,或是凶相毕露拿起消防斧疯狂砍杀我们,但又希望他真的是恭叔,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只凭军叔一个人也护不了我和梦静姐两人的周全,再说如果真碰到了什么危急状况军叔自己也自身难保的话,肯定也顾不上我和她了。
在漆黑的楼梯里借着手电筒的光摸索着走了许久,我们四个人都没说话,就那么安静的一直走一直走,好像只要一开口就会打破现下难得的片刻安宁,不知道下了多少层楼,军叔在那三个正字标记后面又添了一道的时候,终于开口说道,“这是我们第四次又走回我们原先休整的那个地方了。”
“看来我们一直再走重复的路啊。”我说。
“是啊,我想我们还是得去走廊里看看,找点线索,不然在这里一直兜圈子恐怕走到死都出不去啊。”梦静姐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们逼不得已只好又进了走廊,我们进了排头第一件病房,病房里一共有六张病床,病床上铺着的被单早已乌黑不堪,我们分开来搜寻病床旁的床头柜,床头柜里有一些之前病人遗留在里面没有清理掉的小东西,但多半也只是一些指甲剪,皮筋之类的小物件,我把手电筒放在被单上空出双手仔细翻找起来,我想到我平时小测都会把小抄折的小小的然后塞在桌子的一些小缝隙里,于是特意找了找柜子的那些小缝隙,还真被我找到了一张被折的四四方方的小纸块,我用指甲剪上自带的小锉刀把它一点一点弄了出来,才刚拿到手上还没打开看呢,就看见手电筒的灯光一晃,掉在了地上,我转头去看,却见那原本平整的床单此时正一点点膨胀了起来,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我知道我以前披着被单去吓我的表妹表弟是很不对的一件事,但你也别给我来真的啊。
我“嗷!”的大叫了一嗓子,整个人蹦出了一米多远,这时我才发现不止我那边的床单成精了,这间病房六张床的床单都成精了!有些还未变成人形而是先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着,其中一个一手臂把梦静姐抡出去好远,她重重的撞在墙壁上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看得人心急如焚。
军叔抄着手电筒往那“床单”身上死砸,那“床单”却毫无感觉的继续膨胀,还顺带“长”出一只“手”想要夺他的手电筒。
“恭叔”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床单”抓着他的左手,另一个则缠住他的脚,还有一个则要搬起柜子砸他。
我想“床单”我肯定是打不过,所以就想去拉梦静姐起来,没曾想我原先那床的“床单”居然一把把我扛了起来,我吓得手舞足蹈还以为它要把我往地上砸,但没想到它更狠,把我对着窗户抡了抡,直接就丢出去了。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人从高空抛出的水果皮一样,轻飘飘的,却又快速沉重的笔直下坠,我的内脏仿佛也全部飞起来,像在宇宙中漂浮的一堆花生粒,混乱的打转飞舞,我在想,我怎么还没从另一边窗户里摔回来呢?我怎么摔了这么久?我要掉到哪去?正想着,灵魂和身体毫无征兆的就突然“落地”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道朦朦胧胧的光照着白色的天花板,看的我竟觉得有些刺眼,我想坐起来,但是包围着身体的这两团“棉花”实在是太柔软太温暖太舒服了,我像是忘记什么似的大脑一片空白躺了许久,我觉得左手手心里好像有什么硬纸壳类的东西咯的怪不舒服的,于是举起手来张开手心,一张破旧的被折的四四方方的小纸块从手心里滑落了下来。
一瞬间所有恐怖的记忆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我腾的坐起向后退缩了几步,看着那个如同炸弹一样的纸块,心中仿佛无数个核弹接连爆破,我的大脑先是一阵眩晕,接着又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全身上上下下无比清醒。
我……回来了?
我蹦下了床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军叔给我的外套和袜子都不见了,我裤子上原先被溅到了一大片的防腐液此时也没有半点痕迹,一切都的好端端的一如往常,除了那个纸块。
我走回床边拿起了那个纸块,细细端详着,“为什么其他东西都不会跟着我一起回来,这张纸块却可以呢?”
“而且,我明明没在那睡着为什么还会回来?难道是因为我被丢出了窗外?不对啊,军叔他们不是试过了吗?从窗户出去还会从另一个窗户回来啊。难道是因为,失重感?之前看《盗梦空间》的时候主角好像也是利用失重感从一层层梦境中醒来的,所以说,我要是再出现在那个地方的话,只要从高处往下跳就能醒过来了?”
“不对不对扯远了,就一个小纸块而已怎么就能判定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而不是我自己做梦梦见的,说不定这纸块还是我梦游折的,唉还是先看下这纸块里面有没有写些什么好了。”
我伸手把那纸块一层层的打开,伸展成了半张A4纸大小的纸张,这张纸像是被人从一本笔记本上匆匆忙忙撕下来的,纸的一侧被撕的破破烂烂的,用我们老师的话就是撕的跟狗啃过一样。纸上的字别提多潦草了,幸好我平时写字也蛮潦草的,纸上的字跟我的字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才勉强辨认出来:
快跑别相信院长的化他要卖掉我们我看见他把死亡本本cang在恶魔的肚子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鬼,整句话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还有错别字和拼音,不过这如果是被救治的流浪者写的话,那还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死亡本本’和‘恶魔的肚子’是什么鬼?他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幻觉了?诶算了不想了,还是去找点现成的好了。”
我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医生贩卖病人器官的案子,没想到还真找着了一件十五年前名为私立海恩医院医生贩卖病人器官的案件报道,内容和梦静姐说的差不多,只是那报道里面丝毫没有提到院长这个字眼,整件事情就像是医院里的医生瞒着院长做了一系列伤天害理的事情,院长却毫不知情,直到东窗事发医生被抓,院长则完全销声匿迹没了影踪,光看报道完全想不到,“哦,原来这家医院居然还有个院长呢。”看来那院长应该是花了蛮多钱把自己从报道上完全抹掉的,但就算你能逃得掉纸面上的新闻也逃不掉人民群众雪亮的双眼啊,还是会有人知道你那些卑劣的恶行。
我看了看那医院的地址,居然就在本市的郊区,而且还有一个链接新闻说,政府的旧城改造计划包括臭名昭著的私立海恩医院,这间承载着无数罪恶的医院将要在一周后被爆破拆除,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天啊,这医院要是消失了,那军叔他们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消失?不行,我得去医院旧址看看。
我连忙穿好衣服跑出门外,老妈在背后喊了句:“早饭不吃你去哪?!”我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赶紧下楼了。
因为医院旧址处于郊外的原因,而我家又在市中心附近位置,坐公交要坐两个个多小时,当然我是没有闲钱去打的的,反正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去耗,虽然我知道军叔他们耗不起,可我也不可能大白天睡觉去支援他们,也不晓得我回来后他们跟那些“床单”打的怎么样了。我还是好好利用我在外面的优势多去查些东西好了,唉还不知道晚上睡着后还会不会回到那个地方呢。
趁着坐车的时间我打开贴吧开始查找他们说的那个旧楼探险吧,输入“旧楼探险”四个字,却什么吧都没显示出来,于是我又加加减减了几个字,试了许多遍,终于显示出了一个符合的。
进入贴吧滑了好几页的帖子,可着让我逮到了一个ID名叫“奇奇怪怪”的楼主发起的“鬼楼海恩医院探险招募”的帖子,点进去看了几页回帖,几乎都是在讨论这件医院的那些陈年旧事,最后楼主发了一个QQ群号,说有意者加。我赶紧上QQ搜了一下这个群,群上显示这群包括群主在内有七个人,一女六男,看来这其中有一个人后来没去成嘛。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申请入群,虽然知道像这种七人小群,会有人搭理我的几率不会太大,但还是顺手申请了,反正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
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居然还真通过了!而且我刚一进群就有人说话:“这活动两天前就开始了,你来的太晚了点。”
“额——我不是来参加活动的。”
“那你加这个群干嘛?”
“我是梦静姐的朋友,我是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呵呵,原来你是那个小姑娘的朋友啊,按理来说最迟他们今天也该回来了,怎么?她没回去吗?”
“是啊,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那就怪了,原计划是在那医院住上两天一夜的,难道他们又延长了时间?”
“可能吧,你怎么没去啊?”
“呵呵,本来都准备走了,可这公司突然出了事走都走不了了,和那个楼主一样倒霉死了。”
“那楼主不是也有去吗?”
“那楼主哪有去啊,他亲戚突然生病住院他自己组织的活动自己却去不成,他都快气死了。”
“可不是一共去了六个人吗?”
“呵呵,哪来的六个人啊,除去我和楼主,去的只有五个人。”
不对啊,军叔、恭叔、梦静姐、王苏、瘦猴,再加上那个失踪的李昂确实是六个人啊,难不成,其中一个,不是人?
“那你知道他们五个人的名字吗?”
“这……我也只知道那个当过兵的李建军和一个杨恭,其他的三个估计他们都是新人,只知道他们的贴吧ID名,其他的也不太清楚。”
“是吗?好吧,谢谢啊,我不打扰你做事了。”
“呵呵,谢什么谢,要是有什么他们的消息,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好”
公交车在一个四周都是残砖碎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公交站牌也早已不知所踪。这站只有我一个人下了车,因为车开到这里之后车上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乘客。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砖铺成的路,用手机地图导航找到了那家医院旧址,医院附近已经有一些施工人员在张罗一些施工工具,我刚走上前就有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拦住我说:“前面在施工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问:“不是说一星期后才开始拆吗?你们现在就开始忙活啦?”
他说:“项目工程都已经提前到三天后了。”说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好好在家呆着,往这种地方跑干啥?一堆破楼又没啥好看的。”
我一听拆除时间提前了,心里一紧:“怎么忽然就提前了!还一下子提前这么多!”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们开心想啥时拆就啥事拆呗,有工钱那就好了,我管他那么多。”
“那……那你能让我进去看几眼吗?求您了。”
“那可不行,等会你要出了啥事我咋办。”
“就看这么一小会能出什么事啊。”
“能出什么事?,上午就有人在楼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烧死的,还死了没多久哟,啧啧,也不知道啥时跑进去的倒霉鬼,居然死在里面,都被烧成炭了,都是命哟。”
我心里下意识就觉得死的那人肯定是军叔他们其中一个,除了他们也没什么人会死在这种荒僻的地方了,没想到活着的时候被困在那个地方,死了后尸体才终于能够逃脱。
我问“那您知道死的是男是女吗?”
“都烧成那样了谁能看得出来是男是女啊,我说你啊,也别想着往里走了,这里可没啥好玩的,赶紧回家吧。”说完他挥手把我往外面赶了赶,然后把先前掉在地上被人踩了无数次,早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警戒带捡了起来随便挂在了一个铁架子上,拍拍手走了。
我远远的看了那医院旧址几眼,外边看起来跟所有旧楼一样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正是因为它的普通才显得越发可怕,就像骗子的脸上不会写着个骗字,使我们无法去辨别他的好坏而掉入他的陷阱;就像电影中的大魔王做尽一切坏事之后,卸下自己的伪装我们才发现他居然是原先片中那个最不起眼的人。特别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特别。
我又重新走回了公交站,因为这里很偏僻都没什么人来的的原因,只有一辆公交往返于这里和城市,这辆车一天只有早中晚三个班次,我坐了下午的车来,现在也只能等到晚上的车才能走。
因为早饭没吃又坐了一中午车也没机会吃午饭的缘故,我肚子饿到不行,想着现在还早,等那车来怎么也得要七点以后,所以就想先找个地方吃饭,虽然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还会有人住的样子,但既然那些施工人员在这附近施工,那他们肯定就有吃饭的地,总不可能从城市买盒饭送到这来,于是我就沿着公交车行驶的路线一路走下去打算碰碰运气。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终于看到了一些矮矮的平房,有些房子的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有,就用破塑料布钉在窗框上用来挡风。有两间房子前都立着块木板,上面用红色油漆歪歪斜斜的写着“XX小吃店”几个字,离我最近的那一家店门口坐着个中年女人正在拔面前大盆子里那只鸡身上的毛,她一抬头看见我,立刻就站了起来,用手在身上系的那条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久到上面的油污都和原本颜色混合在一起的围裙上抹了两把,脸上扬着笑迎上来热情地问道:“你要吃点啥?”
我原本还想在附近转下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店的,但看到她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回绝,于是便说:“那你这有什么吃的?”
“有面还有饭,看你想吃啥我就做。”
因为天气挺冷的缘故,我就想喝口热热的汤,所以说:“那就面汤吧。”
“好,来,你现在这里坐着,我很快就做好。”她说着将我引到门旁的一张木桌旁后,就走到屋子里忙活去了。
椅子是最原始的长木椅,桌子上还能看的出些木头的纹路,不过那些纹路里都淤积了常年累月的污垢,整张桌子看起来黑乎乎的。隔壁屋子前有两个中年妇女磕着瓜子聊天,嗓门还挺大的,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她们聊天的内容。我听了一会她们的家长里短,老板娘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走出来了。“我们这种地方做的东西肯定比不上城里的饭馆好吃,你凑合着吃吃哈。”
我一看那面,碗大,面多汤足,还有好几块带肉的大骨头,这要搁在城市,一碗面里也就几片肉,看见块骨头都跟中了彩票一样,果然还是远离城市的地方乡风淳朴啊。
那个老板娘看我吃上了,就坐回原地继续拔鸡毛,一边拔一边问我:“你从城里跑这来干啥啊?”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那间海恩医院快要拆了,于是就过来看看。”
“就那破楼有啥好看的?还跑这么远来。”
“哎!你们听没听说那楼里早上的时候发现了个死人!”隔壁门口两妇女中的一个,十分自然的就转移话题加入了进来。
“听说了,听说整个人烧的都看不出人形了,我跟你们说啊,那个楼啊,邪得很!”另一个妇女接话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你们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在那里面呢?”老板娘问。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
“我跟你们说,我男人啊,有次回来经过那栋楼,看见那破楼里的窗户上居然有张人脸贴在那上面看他!”
“哎哟哟,真的假的,这么恐怖!”
“我男人说的那还能有假?所以我才说那栋楼,邪门!”
“哎,听说村里那个二疯子好像就是以前进去那里面玩,出来后才疯的!”
“我还想等它被拆了之后去那捡些砖啊铁啊的拿去卖呢,看来我可不能去了。”
“是啊,别去了,别为了那么点钱把自己命都给搭上去了!”
“哎,你说,看你男人的那张‘脸’会是谁的的?”
“还能是谁的,肯定是那个在医院里自杀的医生作孽太多,死后不得超生变成厉鬼了呗。”
“哎呦你们可别说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吃完面后我又在那坐了许久,听她们在那聊关于海恩医院旧址的事,虽然她们聊得东西说来说去也无非是那楼里闹鬼被人看见的事,但听着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耗到六点多的时候我才开始往回走。冬天的时候天黑的很早,这里也没有安装路灯,我就用手机自带手电筒一路照着走到了公交车站,我拿着手机看着前面被照亮的一片区域发着呆,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不对的地方。
当时军叔拿着手电从后面照前面的三个人想看看“恭叔”是不是人的时候,墙上出现了四个影子,当时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清楚哪里奇怪,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我拿着手机照前面的路,面前被照亮的路面上却没有我的影子,那是因为我在光源后面,所以我的影子不可能投射在地上,当时也是一样,拿着手电筒的军叔的影子也不可能出现在墙上,墙上应该只有三个影子才对,那么第四个影子又是谁的?不可能有人能明目张胆的混入我们中间跟着一起走,毕竟我们一共才四个人,难道混进来的那个不是“人”?可不是人又怎么会有影子呢?
我越想越混乱,这时车刚好来了,我上去挑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一声QQ消息提示音,我打开QQ,发现群里原先跟我聊得那个人发了一张照片给我,说那是军叔他们一行人进楼前拍的照片,因为他手机前天坏了,今晚修好拿回来时才找到照片发给我。
我看着照片上那五张熟悉的脸庞,梦静姐站在最前面,像是拿着自拍杆,军叔和恭叔站在她后面,互相搭着对方的肩,王苏则是和瘦猴站在最后面,瘦猴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确实是他们五个人没错,所以他们口中说的那个走丢的李昂,才应该是冒牌货。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篡改了大家的记忆混了进去,不过如果他是鬼的话那这也不算什么了。那么先前形迹可疑的恭叔确实是人吗?而且那个鬼既然都已经伪装成李昂,骗过他们成功混进去了,为什么他还要自导自演走丢的戏码?等下,既然他是鬼的话,他为什么不附身而是那么麻烦的篡改他们的记忆伪装成人?难不成,他不能附身。或者说,他不能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附身。对了,我记得当初军叔说李昂不见后,有让恭叔、王苏、瘦猴去找过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恭叔才被掉了包。可恭叔的手明明是热的,说明他还活着啊。难道是身体还活着,灵魂却换了?或者说那鬼一开始就打算抢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体,披着人皮继续混在他们之中。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滴嗒——滴——嗒——滴答——”带着节奏的滴水声像是隔着层层浓雾,朦朦胧胧似有若无的从梦中传来,听久了,感觉我的心跳也跟着滴水的节奏一下一下的跳动了。忽然那水滴声停了了,我心中一悸,猛地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的世界跟闭着眼时一样漆黑,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瞎了,急急忙忙站起来头却磕到了东西,痛的我又蹲了下来。我的大脑混乱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又来到了这个世界,好歹也是第二次来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睛也开始逐渐适应黑暗,能看到一些大致的轮廓了,我顺着墙走了还没一步就摸到了门,转身向后伸手摸了摸也摸到了一面墙,看来我应该是在一个空间不大的小房间里,可什么房间会小成这个样子?我摸到了门把手,把它转向另一个位置,门就开了,我走出门,脚下还有一节台阶,我走出去还没两步,就有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把我按到地上用胳膊抵着我喉咙,我被卡的呼吸困难可又叫不出声,突然一团炙热的红光冒出照亮了我的脸,那家伙看清我的脸后松了手站了起来,那团红光也消失了。
我捂着脖子站了起来,正想问他是谁呢,没想到他却抢先一步低声说道:“别出声,它们在外边。”
我听完后赶紧闭上了嘴,那人轻轻走到一扇门后将耳朵贴上去听了许久,期间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被定住了,想要上去拍拍他看他还会不会动,但又怕会吓到他,于是就乖乖的在后面站着。
后来他终于动了,他转身走了回来,嘴里说了句:“你还真的回去过了?”
“是啊,但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再加上我夜视能力不错的原因,终于能看清我和他藏身的这间厕所了,而他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个因为跑太快而不见的瘦猴。没想到他生命力这么顽强,居然一个人撑到现在。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回去的吗?”他问。
“知道,只要我从高处往下跳就能回去。”
“娘的,这是什么鬼方法,要是等下只有你回去了那老子还不得摔死,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回去?”
“这个……暂时还只知道这一个办法。”
“他奶奶的,原本还指望你救我出去,结果还得靠自己。罢了罢了,你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说来听听。”
我看了他几眼,犹豫着要不要把关于李昂的发现告诉他。他发现我一言不发盯着他看,马上在我后脑勺上抡了一下:“死小子老子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还把我当鬼看?”
于是我立刻确定了他肯定是人,毕竟看了这么多的恐怖片还没看见哪个鬼会这么“亲切”的抡人后脑勺和骂人,于是我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李昂的情况都和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摸着下巴说:“怪不得自从那小子消失后对他的印象就越来越淡,一直想不起进楼前关于他的事,敢情他原来不是人,之前跟他走那么近幸好没给他占去身子。”
“那按你说的那鬼现在是占了杨恭的身体对吧,我看李建军和那个小姑娘肯定也都活不久咯,之前五个人的时候他都能轻松得手,更别提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了,估计最后能活着出去的也只有你我了。”
“不一定吧,军叔也已经察觉出那个‘恭叔’不对劲了,按他那警惕性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恭叔’有机会下手,再说不是还有个王苏吗?怎么听你的语气他好像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之前不是说有个人被烧死了吗?既然那人不是我,那就只可能是李建军和王苏还有那小姑娘其中的一个了,按身体和心理素质还有他们各自的处境来看,那死的人怎么着也只可能是王苏了,总不可能是杨恭吧。”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蛮有道理的,虽然觉得很对不起王苏,但也没有反驳。
我们出了厕所,因为瘦猴手电筒路上丢了的缘故,我们只能摸黑扶着墙一点点走,但所幸他还有一支打火机,必要时还能拿出来用火光看点东西,借着火光我们看清了这层的楼层牌——六楼。居然就是先前遇到标本瓶炸裂的那一层楼。瘦猴撇了撇嘴说:“怪不得会在这碰见那些玩意。”我们看看,是继续在这层楼找找线索还是去其他层,瘦猴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它们刚刚来了这,那么一段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去别层反而危险,等会再撞见了跑都跑不掉,还不如在这层多留会。”
瘦猴觉得它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总是四处转悠,而且既然“恭叔”也惧怕它们的存在想要躲避它们,那很有可能它们找的就是占了恭叔身体的那个鬼魂,但还不清楚它们和它之间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而且也不确定它们是否会伤害我们,但我们如果把握的好的话或许可以利用它们来对付它。
我说那个鬼魂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在医院自杀死掉的医生的鬼魂,至于它们,应该就是因为被摘掉器官导致病情恶化死掉的病人们,活着的时候被医生坑的这么惨,死了肯定要找他报仇,可因为它们数量众多的缘故所以医生的鬼魂也很惧怕它们,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躲,终于碰到我们这些人送上门来,就刚好带着我们一边躲一边顺便占我们的身体。所以我们现在就等同于陪一只鬼跟一群鬼玩跑跑抓的游戏,顺便再跟他玩猜猜我是谁?至于我为什么会一睡着就来到这个地方,陪他们和它们玩这些游戏的原因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我们又来到了标本室,因为之前王苏说其中一只标本手里有东西,所以我们就回来找找看还能不能找着。因为瘦猴打火机的照明范围有限,我们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区域慢慢地找,可是盯着那些内脏看谁能受的了啊,更何况我们当初跑得时候也没注意脚下,混乱中踩烂了许多器官标本,现在地上一堆玻璃碎片混合着碎肉和部分完好的器官,看起来跟屠宰场现场一样,所以主要都由心理素质极强的瘦猴再找,我就眯着眼睛扫一扫而已。
终于,好不容易在一堆烂成泥的肉中找到了那只手,瘦猴让我拿了打火机,自己把那只手从肉泥里捡了出来,放在铁架子上,再用打火机靠近看了看:“这‘手’里的东西没了。”
我说:“会不会是你找错‘手’了?或许这里不止一只‘手’呢?”
他说:“你刚才不也跟着我一起找了?这就只有这一只‘手’。”
我说:“那会不会是掉地上了?你再仔细找找?”
他说:“你小子是在拿把我当枪使呢?这一地烂肉看的老子恶心死了,要找你自己找去!”
我看他有些不高兴,赶紧闭上了嘴。
他拿着打火机转头又看了几眼,挠挠头说:“搞不好是谁当时趁乱拿了,现在搁自己肚子里捂着呢。”
我想了想当时发现那只手和那张纸块的场景,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们刚找到一些些关于这间医院的线索,那些东西就能蹦出来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存心的不想让我们找到线索出去呗,我们要是出去了谁给他们陪葬啊。”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是找到了线索也不能碰啊。”
“这有什么呀,你到时拿着线索直接跳楼或者跳窗回去不就好了,然后再睡个觉回来。”
“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啊。”我嘴里嘟哝着,“你说这间医院哪有‘恶魔’啊?”
“‘恶魔’?你是说你从桌缝里找到的那张纸条上写的那个‘恶魔’?我看写那张纸条的人脑子八成都给吓糊涂了,还恶魔呢,难道他也和现在的我们一样见到鬼了不成?”
“好歹也是一条线索吧,不管写的这个人当时神智清不清楚,既然他都那么写了,那这个‘恶魔’肯定就以某种形式存在着,你来这的时间比我长,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像‘恶魔’的东西。”
“我来这地方后遇到最像‘恶魔’的,就是那些神出鬼没对我们一直紧追不舍的鬼东西了。”
“肯定不会是它们啊,那个像‘恶魔’的东西肯定是在这间医院被废弃前就存在了,你说,以那个写纸条的人的视角来看,什么东西最像恶魔?”
“他既然知道院长在卖他们的器官,那肯定是看院长和医生最像恶魔了吧。”
“那院长也不可能把一个本子塞在自己或者是那些医生的肚子里啊,除非是……”
“院长的半身铜像!肯定是那东西!我之前在五楼的院长办公室里看见过这东西!”
“把本子藏在铜像的肚子里这倒是能说的通,可我们现在要怎么去到五楼,虽然按常理来说五楼应该就在我们下一层,可现在是遇上了鬼打墙,还不知道走楼梯能不能走到那一层呢。”
“不走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在这层住下来?唉呀,我们现在这是无路可走,不走也得走咯。”
我和瘦猴刚摸着黑走到楼梯口,就见两道强光闪过,我和瘦猴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跑,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叫道:“晓夜?”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军叔。
瘦猴捂着心脏抱怨道:“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些东西又折回来了。”
军叔看了我们两眼,说:“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我摇摇头苦笑了声:“这可说来话长啊。”说着看了看他们的人数,只剩两个人了,而那另一个人不是梦静姐也不是恭叔,而是先前走丢的那个王苏。
“梦静姐和恭叔呢?”我问。
“老杨他……为了救我们……引火和那些‘床单’同归于尽了,梦静她……我本来想救她的,可我当时被那东西用重物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最后还是勉强爬出房间才得以活命的,唉,要是我当时能再咬咬牙使把劲,说不定还能把梦静一起拉出门外,唉,都怪我。”军叔说着一脸悲痛的低下了头。
“恭叔他,为了救你们,他……”我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恭叔舍命救他们就意味着我先前对他的所有判断都是错误,所有一切都得要推翻重来再想,可除了恭叔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那么可疑的人了,而且在医院旧址里也只发现了一具尸体,难道说,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没有死?
反正不论怎样,现下唯一可以怀疑的也就只有军叔和王苏他们两个了,瘦猴如果是鬼的话早把我身体占了。可他们两个人中,到底谁才是鬼呢?知道鬼是谁很可怕,不知道鬼是谁更可怕,啊,我真的是要疯了,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要来受这份罪。
“我们现在打算去五楼瞧瞧,要一起吗?”瘦猴说。
“五楼?那里有什么吗?”军叔问。
“现在还不知道,去那瞧瞧就清楚了。”
“好,那我们走吧。”军叔说。
军叔打头,瘦猴垫后,我们又在没有尽头的楼梯里走了起来。
五楼好像与我们玩起了捉迷藏,怎么走也找不到它,前面的军叔开始有些焦躁,瘦猴也在后面小声骂骂咧咧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在我们的背后说了一句:“哎,终于找到你们了。”
我们四人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全往前跑了几步才回头看,而那人居然是李昂。
瘦猴和我心中大叫大事不好,被鬼找到了!但脸上仍是强装镇定,盘算着该怎么跑。
“我还以为你没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啊,太好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军叔说。
“是啊,能活一个是一个。”李昂这句话说完,我和瘦猴的鸡皮疙瘩都快炸开来了。
瘦猴不敢让他站自己后边,便让他站到军叔后面去,军叔也没有反对。我心想不知者无畏,但还是想提醒一下前面的王苏要小心点。
但我推了他两下他都毫无反应,我便去抓他的手,没想到一抓之下,他的手居然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我吓得赶紧缩手,接着突然想到,好像遇见他和军叔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稍稍侧身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直愣愣地看着前面李昂的后脑勺。看起来就像是具行尸走肉。
正看着,王苏前面的李昂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躲到王苏后面。
一只鬼一具行尸走肉,我还跟他们走在一起,这还能去哪,肯定是下地狱啊。我转头看着瘦猴,他大概是目前我唯一能靠的住的了。我对他挤挤眼,又抬头示意我身前。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只是面色凝重地对我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瘦猴突然伸手拉住了我,我和他一起站在原地,屏住呼吸看着面前那继续前进的三人。而那三人像是全没察觉一般,仍自顾自地走着。
等他们走出好几步之后,瘦猴拉着我轻轻后退了几步,隐身在黑暗里。
见离他们有了些距离,我和瘦猴忙转身,蹑手蹑脚压抑呼吸往楼下走去,待下了两层楼后,觉得安全了点,我开口道:“我们这样遛了,留下军叔在那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点。”
“这种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张建军以前好歹当过兵,身手肯定比我们敏捷多了,就是那个大学生王苏有点悬了。不过有张建军在,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觉得那个王苏也有点不对劲了。”我把先前瞧见的跟瘦猴说了,瘦猴听后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情形一片混乱,已经说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真真假假谁又分的清呢,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来也怪,一脱离那三个人,我们竟一下就走到了五楼,我和瘦猴都有点不大敢相信,真就这么巧?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帮着我们?从钥匙到纸片,再到眼前的五楼。
但怀疑归怀疑,我们还是走了进去,没曾想刚一走进院长室,就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地上,那黑影一看见有人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我和瘦猴连忙倒退一步,瘦猴举高打火机低喝了一声“谁!”
只见摇曳的火光中映出一个披头散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着血迹的人来。
瘦猴拉着我正要跑,我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我拉住瘦猴,朝着那人轻轻唤了一声“梦静姐?”
那人闻声抬起头来,虽然脸上污秽不堪,混杂着血迹和尘土,但仍能看出,她就是陈梦静。
“梦静姐,真是你,你还活着!军叔说你已经……”
“别提他!”陈梦静突然大声嚎叫起来“别提他!”
“他怎么了?”瘦猴问。
“他,他掐死了恭叔,接着又要来掐死我!”陈梦静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颤抖的厉害,情绪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恭叔是他杀的!”我和瘦猴互相看了眼,对方的眼里都满是惊奇。
“姑娘,姑娘别怕,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冷静点,把事情说清楚。”瘦猴走上前去轻轻拍着陈梦静的背,安慰道。
我看了眼院长室里的半身铜像,模模糊糊中,那半身铜像似乎已被人打开。
我朝瘦猴低声招呼了一声,他拿着打火机走过去瞧了眼,那铜像真已被人打开,他转头朝陈梦静看去,只见她的怀里像是抱住了什么东西,之前看她双手环在胸前,以为她只是因恐惧抱住了自己,现在仔细一看,那东西露出了个方方正正的边角,正是个本子模样的东西。
“你把东西给取出来了?”瘦猴的话刚一出口,陈梦静便猛地往外跑去。
瘦猴赶紧跟着跑了出去,我紧随瘦猴身后。瘦猴边跑边说道:“原来钥匙是被她拿走的,她怎么知道东西藏在铜像里。”
“或许这间医院里不止我找到的那一张小纸条。”
“我觉得这小姑娘没那么简单。”
我们追了她两层楼后,却见她忽然停了下来,瘦猴喘了口气说“怎么?不跑了?”
话音未落,却见前面又多出了一个人来,那人打开了手电筒,我们一下瞧见了他的模样——正是军叔!
只见他的衣服已变得破破烂烂,身上也都是伤口,一些部位还在不停的流血,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交战。
他看到我们,脸上的皮肉跳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欣慰的口吻说道“原来你们都在这啊,发现你们不见可急死我了,梦静,原来你还活着啊。”
陈梦静看着他,身子又颤抖了起来,连连后退,直退到了我们的身边。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怕我?”
“李昂和王苏呢?”我问。
“对了,说起这事我正要告诉你们,那李昂恐怕不是人!半路上他原形毕露与我厮打起来,幸好我跳到了下一楼层才甩掉了他,只可惜王苏被他给掳走了。”军叔边说边朝我们走近。
“你先别过来!”瘦猴喝道,“这小姑娘说是你掐死了杨恭,后来还要掐死她,这你怎么说?”
“这……这怎么可能呢?杨恭可是我认识多年的好友,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怕是梦静她受到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吧。”
“是你杀的!是你杀的……你是那个畏罪自杀的医生,你不是军叔。”陈梦静突然开口道。
“什么畏罪自杀的医生啊?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你们看,她确实是神志不清了,说出来的话也奇奇怪怪的。”
“不,这儿确实是有个畏罪自杀的医生。就是十五年前杀死举报器官买卖的那个医生后自杀的那个医生。”
“你说我是他?怎么可能,他都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可我现在却还活生生的站在这。”
“如果他当年没死呢?或许他杀了另一个人作为自己的替罪羔羊,自己却改名换姓一直活到了现在。”
“越说越荒唐了,你有证据吗?就在这胡说八道。”
“我没有证据,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凭空猜测,我说这么多就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
“拖延时间!”话音刚毕,就见李昂已扑向了军叔的身后,二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我早先看见军叔的身后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早已打定主意让他拖住军叔一会半会好让我们趁机逃跑。
但我还没转身便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推滚下楼梯,最后只看见瘦猴好像在和梦静姐抢夺着什么,而李昂正和军叔厮打一团,随后便在车上醒来。
醒来时我已坐过了站,下车打的回家,老妈一见到我便开始不停询问我今天去了哪?怎么打手机我也不接,我随便编了个原因便躲到了房间里,开始查找十五年前关于海恩医院的旧新闻。直觉告诉我,那个李昂并不是个“坏人”,他的出现在无形中都帮助了我们。
终于,我在一篇旧新闻中找到了这个名字,十五年前因举报器官买卖案,而被同事报复仇杀的那个医生,就叫李昂!
看来他不会是个恶鬼,或许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我们逃离那。当然,这些还都只是推测,必须得要再去那个地方找到李昂才能得到求证。
我没换上睡衣便直接躺在床上想要入睡,然而时间还太早,加之之前在车上还睡了挺久,现下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心里一边牵挂着瘦猴他们的生死,一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只好又起来查找那些旧的新闻资料。
大部分资料的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只是标题不同而已。我内心焦急也不怎么看的进字,只是盲目的看着,大部分文字都一扫而过。此时有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院长与铜像的合影,这篇新闻比所有新闻都还要早,那时器官买卖的事情还没有曝光,所以新闻的内容主要是在称赞医院的慈善行为。
我之前所阅览的所有关于器官买卖的新闻里,都没有关于院长的只言片语,更别提是他的一张照片了。此时一看那照片,忽觉那院长的模样,跟某个人十分相像,心中觉得诧异,但这世间事本就多出乎意料的。只是,那人回到医院的用意何在呢?
一想到这,我更坐不住了,便偷溜到客厅,找到药箱拿了两颗安眠药。我之前从未吃过这药,药效应该会强些,我喝水服下药后躺在床上,再睁眼时,已来到医院。
四周又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漆黑,一丝光亮也没有,若是不知情的人突然来到这,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我拿出手电筒四次照了照,我现在站着的,正是我滚落楼梯前,瘦猴和梦静姐拉扯着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到哪去了。不过遇见谁都行,就是别遇见军叔。但这楼层变化莫测,走到哪一层都很难说,只能看运气了。
然而我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鬼魅般的人影突然闪至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电筒说道“别怕,我不会害你。”
我微微抬高手电筒,只见眼前那人穿着一身惨白的白大褂,掛上还有一些迸溅式的血液,但都已变成了黑褐色。
“你是……李昂?”我小心试探道。
“是我,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查到了,你是那个因举报器官买卖被杀死的医生。”
“十五年呐。”李昂好像叹了口气,“终于等到能解脱的这一天了。”
“解脱?怎么解脱?”
“你的那位朋友不是已经找到那本本子了吗?只要你们带着它走出这间医院,我们所有人就都能解脱了。”
“那个本子……是记载器官买卖的账本吗?”
“是,而且还是院长亲手所写,你们带着本子出了医院后,把这个交给警察,院长这罪就能定下来了。”
“可这楼层怎么也走不出去……”
“放心,只要拿着那个本子,楼层就会恢复正常。”
“这里……应该不止你一个鬼吧。”
“是不止,之前追你们的那些人……那些鬼,都是因为器官买卖而死在医院的病人们,其实他们并不是真想伤害你们,他们只是怨气太深太重,已经不怎么太能控制的了自己了。”
“那军叔呢?他也是……”
“他?他就是当年杀我的那个医生,我们在这医院里斗了十五年了,就是为了那个本子,如果他强先得到那本子,并在医院里将它毁掉,那我们所以人都将永世不得超生。”
“那瘦猴和梦静姐他们现在在哪?”
“在七楼,还在因为那本子僵持着呢,我也是不懂那小姑娘怎么就死抱着那本子不肯撒手了。”
“可能因为那院长是她爷爷吧。”
“啊?院长是那小姑娘的爷爷!”
“我们快走吧,这事情得赶紧解决了,拖的越久越难以预料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在李昂的帮助下很快便来到了七楼,梦静姐的左手仍死死抓着那本本子,右手则拿着把打火机作势要烧。
瘦猴急得快要跳脚在一旁威逼利诱,好话说尽,坏话也骂尽了,就是不敢在上前一步。这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见竟是我和李昂。
他第一反应就是要跑,我赶紧出声拦住了他,就这点功夫,梦静姐已经用打火机点着了本子。
我们看着那火在本子的边角开始蔓延开来,还是瘦猴动作快,直接扑上去撞倒了梦静姐夺过本子在脚下一阵踩。
幸好那本子是硬壳的,火还没烧到内页,梦静姐一看那本子没烧着又挣扎着要过来抢夺。我赶紧把她给按住。没想到她力气颇大,我几乎按她不住,幸好李昂把她给弄晕了过去,我们这才得以喘了口气,看那本子里都写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里面都是些器官的买方和价格。我和瘦猴说了李昂的事,又说了拿着这本子就能出去。
瘦猴拿着本子连连说道,只要能出去,不要说是把本子交给警察,就是让他亲自将那院长绳之以法都没问题。
我们拿着本子扶着昏过去的梦静姐,还在李昂的指点下找到了被他就起的王苏。五个人里总算活下来三个,我们一层层的下着楼,看着那层数越来越小,大家的神经都开始放松下来。终于能出这个鬼地方了,终于活下来了。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二楼,再往下走便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大家防备心几乎都要卸下来了。可就在此时,昏迷不醒的梦静姐忽然一把抢走了瘦猴手里的本子,窜到了离我们有五六步之远的地方。
“你……”众人皆是一脸诧异。
“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梦静姐的声音阴冷的叫人头皮发麻。
“如果你把本子毁了你也一样会永世不得超生的,何必呢?”李昂说道。
“超生?一旦超生我们就真的死了。李昂,你难道不好奇你的妻儿现在过的怎么样吗?这儿还有两具年轻的肉体,我们毁了这本子,占了他们的肉体出去,就能拥有新生活啦。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李昂低着头像是在想些什么并没说话。
“梦静姐”一看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些作用,便继续说道“李昂,你和我斗了这么多年就只为了轮回转世吗?现在大好的机会就摆在我们眼前,等你轮回转世之后你还能记得你妻儿的模样吗?那还是你吗?李昂,我们别在斗了,两败俱伤何必呢?如果你是为了揭穿院长的罪行送他入狱,我保证我出去后一定帮你办成这事。李昂,我们合作吧。”
我见那李昂似已被说的动心,便微微转头瞧了眼瘦猴,发现他正朝我和王苏挤眉弄眼,已做好了随时开溜的打算。
随后只听李昂说道“好,我们合作吧。”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们三人已撒开丫子朝楼下狂奔,此时已顾不上能否拿到本子出去了,只求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昂并没有追来,而是朝“梦静姐”猛扑了过去,随后有样东西裹挟着风丢在了我们前面,我一看那东西居然就是本子,来不及多想,抄起本子继续狂奔。
眼看着医院的大门就在眼前,外面的天已有些发白,看来天已开始亮了。瘦猴和王苏迅速跑出了门口,可我却怎么也出不去,仿佛我所在的世界与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瘦猴回头见我还在医院里,忙挥手招呼,我把本子狠狠掷了出去,瘦猴接住本子嘴里仍忙不迭的招呼道“你快出来啊!”
此时我已无暇再跟他解释,只说了一句“别忘了李昂的嘱咐!”便回头朝二楼跑去。
本子一出医院门口,医院里顿时响起无数哀嚎声,尖利刺耳,面前忽然出现了许多飘忽的黑影,那些黑影就像烂泥一样,缠着我寸步难行。
二楼,“梦静姐”绝望的嚎叫着,那声音似乎是两个人声夹杂在一起。她还和李昂死死的缠斗着。所有的黑影都往二楼聚集过来,我的呼吸越加困难,反复仿佛已有无数双手掩在了我的口鼻。
我艰难的爬上二楼楼梯口,纵身向楼下一跃,身后是无数个黑影和无数双手。
随后,我的灵魂和身体再次“落地”,这次,我并没有急着睁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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