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宇在夜色中奔了几刻钟,终于回到了客栈,一进门便看见慧灵正趴在桌上酣睡,顿觉不妙,刚才出门前,那么大的动静慧灵应该早就醒了,怎么如今还能酣睡,马上过去将慧灵叫醒。慧灵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一看到柳新宇忙站了起来,紧张的说道:“师,师傅,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追到那个蛇妖了吗?”
柳新宇摇了摇头,沉吟道:“我走之后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慧灵认真思索了一阵,师傅走后自己一直在屋里等着,后来等着等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中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便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听到慧灵的回答,柳新宇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愈发不安,突然想到李率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忙走到隔壁客房门口。敲了一会房门,方见翠儿出来开门,“你们家公子在吗?”
“应该在睡觉吧,法师有事吗?”翠儿看柳新宇的神情,似乎有些要紧的事,遂又补充道:“法师稍等,我去请我们家公子出来。”
柳新宇站在门口看着翠儿进去,没多久,就见翠儿慌张的从里屋出来,“不好了,法师,少爷不见了。”
“你说什么?”柳新宇不由怒喝了一声,就直接闯了进去,只见床上被褥凌乱,床上的人却不知所踪。
柳新宇心上如遭一棒,难道刚才那两只妖怪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会的,若是那两只妖怪联手,何须使调虎离山之计呢,直接抢就好了,况且李率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必花此心机,多半是有些意外,强自镇定了一番,方才回神对翠儿说道,“待我施法问问此处幽魂。”
说完,便取出朱砂在地上画出阵法,入座后默默诵念法诀,便见一阵金光以阵法为中心向外散开,寂静的夜晚顿时起了狂风,窗棂互相拍打,桌椅剧烈摇晃,一团浓浓的黑云从窗外倾轧进来,柳新宇不由眉头一皱,心下暗惊,怎么此处竟有如此大的怨气。
柳新宇此时所起的乃是招魂阵,周围冤死的鬼魂皆会被请入阵中,窗外的那团黑云便是由冤魂聚集而成,从那团黑云的大小看来,此地的冤魂不下百人。一个看似平静的小镇竟有上百冤魂,此镇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又为何镇上居民不受此扰,还能安居乐业?
柳新宇忙从袖口内掏出数张符纸,随手往四周射出,那些符纸竟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自己稳稳地贴在墙壁窗棂上,符纸一上墙房内那些刚刚还在剧烈摇晃的桌椅马上便安静了下来,翠儿和慧灵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都腿软地靠在墙上喘息。
虽然房内似乎已经安全了,但窗外那团黑云却仍在不断扩散,阵阵强风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时的从窗外传来,叫人看的心惊胆战。
而此时,河下的李率跟随着桃娘竟来到了一处院落之中,院落不过三进,但是院内花树、假山、亭台轩榭一应俱全,李率恍恍惚惚的走在院中,四处都不见桃娘的踪影,心下茫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去,冥冥中心上似乎有一个声音对他说着,过来,跟我来。
一迈入门厅,只见厅内到处挂满丧幡,一个身穿丧衣的女子正独自跪坐在灵堂前,根根烛火摇曳,在一片白烛幽光中,那女子回身看向刚进来的李率,满脸哀苦,李率的心也不由的跟着她忧伤起来。
此时,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跨步走了进来,在女子身旁跪下,见女子眼中噙泪,便低首轻轻地将泪珠拭去,柔声说道:“表妹不要太过伤心了,姑父定不愿看见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女子抬头望进男子的眼中,像是个掉入深渊的人看着那唯一可能伸出的双手,泪水未干的脸上满是痛苦,才说出一个词就已经哽咽,“表哥……”
男子不忍看到女子这伤心欲绝的样子,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掷地有声地承诺,“表妹不要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在姑父灵堂前发誓,三年后定娶你过门,护你一生。”
女子闻言,不由得抱住男子,在男子怀中哭的不能自已,良久才传来断断续续的一句,“表哥,谢谢你……”
女子的话音刚落,李率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待再睁眼之时,只见刚才的灵堂已经变做了喜房,丧幡化作了红绸,白烛变成了红烛,还是刚才的男子跨进了房门,身上却穿着大红色婚服,脸上散布着醉酒的红云,身形略有些摇晃,眼中不知是醉意还是喜意,三步就来到了新娘面前,牵起新娘的手动情的道,“婉婉,我终于娶了你。”
新娘低头娇羞,只轻轻柔柔的喊了声“表哥”,便叫人酥了。
男子牵住新娘的手将她带到桌前,拿起桌上摆放的秤杆,慢慢的将新娘的红色头巾挑起,只见新娘满面红云直烧到耳根,红润的樱唇紧紧的抿住,双手不自觉的搅着手中红帕,一副无辜又迷人的样子叫男子看的呆住,许久方才深情的说到,“婉婉,你今天真美。”
被唤作婉婉的女子慢慢的抬头正是刚才那个跪在灵堂的女子,只不过那时忧心疲惫,今晚明媚动人。两人深情对望了一阵,便慢慢地相偎在一起。
“表哥,谢谢你!没想到你真的等了我三年。”婉婉靠在男子的胸口,眼中满是动人的柔情蜜意,守孝三年,自己都是个老姑娘了,没想到表哥竟真能苦等自己三年,这份恩情不由让婉婉感动,也让婉婉深深觉得自己遇到了良人。
“说什么傻话,你忘了我在姑父灵堂前发过誓,护你一生的吗?”男子搂着婉婉,眼光投向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温柔的说道,“我定是要娶你过门的。”
“啊!窗……窗外……好……好多……鬼魂……”
翠儿看着窗外就要逼进来的鬼魂,被吓得丢了三魂失了七魄,双腿颤抖地不由失声叫了出来。慧灵虽是佛门中人,但毕竟年纪尚小,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如今也是颤抖不已和翠儿一起缩在墙角。
柳新宇皱着眉回头看了看慧灵和翠儿,从怀中摸出两张符纸丢给他们,嘱咐道“拿好了”。
说完,柳新宇便变换了口里的法诀,一霎时,狂风更加猛烈的吹刮起来,刚才那些窗外的冤魂随着突起的大风迫不及待地从窗里钻了进来,定睛一看,那浩浩荡荡的上百人竟将小小的屋子全部占满。穿着死相各异的冤魂在房间里恍如插蛏一般密密麻麻地站着,各自嘴里的喃喃自语交织在一起仿佛虫子的啃咬的声音被成倍的放大了,叫人头皮发麻。
冤魂一进屋,慧灵和翠儿就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多,都不自觉的打起颤来,慧灵不由抓紧了手中的符纸,口中一直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而翠儿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冤魂竟直接晕了过去。慧灵不得不抱着她,瑟缩的躲在墙角,许是圣号和符纸的作用,那些冤魂虽然可怕,但到底没有靠近。
李率这边仍然失魂在梦境之中……
刚才那个明媚动人的新娘一转眼又变成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裳满脸憔悴的妇人,只见她紧紧抓住前面出现的那个男子,哭喊道:“相公,相公,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而刚才还深情款款的男子此时已仿佛一个恶鬼,毫不怜惜地将婉婉推倒在地,呵斥道,“你吵什么,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定要将以前输的全都赢回来,滚开。”
婉婉仍然不愿放开,向前匍匐几步,紧紧抱住男子的双腿,苦苦哀求:“相公,以前输掉的就算了,现在家里就剩这点银两了,要是在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相公,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
婉婉如此苦苦哀求,那男子竟还是一脚把她踹开,毫不顾念旧情,“你别烦着我,我已经和徐朗约好了,这次我们定能将之前输的全部赢回来。”
李率看着婉婉如此凄惨的哀求,而那刚才还口口声声护她一世的男子却把她一脚踹开,心也跟着揪在一起疼,眼泪竟不知不觉中流满双颊,想要跟随婉婉一起将男子拉住,但是手脚却像是被绑了千斤重担似的难以移动,只能声音沙哑地跟着说道:“不要走!不要走!”
但最终,那男子还是狠心地离开了,只留下婉婉一人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眼前的情景又再次变幻,婉婉竟被人绑在椅上,一个不曾出现的男子推开了房门,狞笑道:“婉婉,林殊已经将你抵给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徐朗,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背叛林殊,和他人一起骗他钱财,你可还有良心?”婉婉看着被叫做徐朗的男子,心内怒火难以压制,一声声地质问道,“你现在居然还要霸占他的妻子,枉费相公和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畜生不如的人。”
“哈哈哈,你当林殊是什么好货色。”徐朗一手执起婉婉的下巴,轻蔑一笑,讽刺道:“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婉婉闻言,惊惧的看向徐朗,“你说什么?!我爹,我爹他是怎么死的?!”
“哈哈哈,当然是被你的好相公害死的,他以前赌博欠了你爹许多钱,早就觊觎你家的财产,而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只要娶了你你家的财产就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你说他会怎么做?”
“不,不可能,你胡说,爹爹是病死的,仵作验过了。”婉婉本能的想要否认。
徐朗却不给婉婉退缩的机会,双手禁锢住婉婉,在她耳畔残忍的说道:“傻婉婉,他买通了你的管家,在你爹的饭菜里下毒,毒发之后,又买通了仵作和县令,令他们草草结案。”
“不,不,你骗我,你骗我!”婉婉仍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心中却没来由的慌乱。
“呵呵,傻婉婉,其实从始至终对你好的人始终是我啊!林殊不过是图谋你家的家产罢了!只有我一直要的都只有你!”说完,徐朗慢慢靠近婉婉,将头埋在那洁白的颈间,深深嗅了嗅,便吻了上去,双手隔着衣物抓住女子的椒乳,轻轻揉捏。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畜生。”婉婉感受到徐朗的意图,不由奋力挣扎起来。
徐朗抬起头,在她耳旁嗤笑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为他守身吗?”
婉婉闻言,当下泪如雨下,心中绝望至极,也不再顾徐朗在他身上的动作,任由他随意摆弄起来。
看着这些情景,李率仿佛也身处其中,难以自拔,但又仿佛被人抓住了手脚一般,无力反抗。
慢慢的,眼前情景又再次变换,迷迷糊糊中,李率将自己与婉婉重合,心中充满着绝望,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河边。
黑夜幽深,四下无人,衣衫不整的婉婉慢慢地踏入河中,河水冰凉漆黑,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恐惧,但是婉婉还是坚持着往前,任由河水淹没了口鼻,恨恨地沉入河底,“林殊,徐朗,我变成恶鬼也要将你们拖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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