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彼端沉默了很久，才回复我说:“一路平安。”
01
今年6月份，我回到了几近陌生的大学校园。
记得上次回学校，还是在四个月之前，为的是交学位论文，因为指导老师的要求太过严苛，以致于翻来覆去地修改，忙得不可开交，反而让我这个已然踏入社会的人淡忘了即将远离大学的现实。
不过，这一次，我终于要心无杂念，直面即将大学毕业这一结果了。
说实话，我的心中多少是有一些伤感的。至于伤感的原因，一部分是毕业即失业的生活压力，但大一部分是对我整个学生时代的留恋和不舍。
在火车上的时候，坐我旁边的也是一位毕业生。我们互相寒暄时，她说她这次出行并没有带手机，仅带的MP3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首歌曲。
我很惊讶，就问她原因。
她一愣，反问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学校，应该把时间都用在人身上，为什么要拿手机呢？”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被她的话一下子击穿了。
02
经过熟悉而漫长的旅途，到达学校的时间是凌晨3点钟。此时的天空已经有放亮的征兆，可惜学校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因此我不得不住进学校附近的某家宾馆。宾馆的环境不是很好，但是离学校很近，这就够了。
那天上午，我在学校只见到了零星的几个同学，而更多的同学，包括我的舍友们则都没有出现。我在微信群里问，良久之后才有几个回答:“毕业证在下午发，上午去学校干什么呢？”
我无法反驳，毕竟，所谓毕业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他们的简单纯粹倒让矫情的我不知所措了。
到了下午，系里由于种种事情，未能按时分发毕业证书。在同学们咒骂学校效率低下的同时，我也偶感庆幸，因为这将是我们弥足珍贵的共处时间。
有同学提议晚上聚餐，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那天晚上的同学们太过热情，虽说是吃烧烤，但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举杯畅饮的斗酒时间。
我的一个朋友，跨过几个座位坐到我旁边，对我说：“兄弟，四年了，这一杯该不该喝？”说着说着，他竟然流下泪来。我无法安慰他，只能把酒一饮而尽。
我们重新记下手机号，毕竟在经历了半年的实习之后，以前的联系方式多有改动。而且为防这联系方式长期有效，所以留下的都是归属于自己家乡的号码。
我忽然想起大一时手机号后几乎一样的城市标注，仿佛有种我们都是一家人的错觉。及至而今，号码后面来自全国各地的迥异城市，终于又使我明白，我们到底是要各自远行的人。
03
听食堂老板说，我们的毕业典礼是学校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
早上7点到达学校的我，很快换好学士服，并来到了毕业现场。此时到场的人已经很多，人山人海的情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远处的同学朝我招手，我走过去并坐下后，他向我大致讲了接下来的典礼流程，即各院系学生依次上台，行拨穗礼。同学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因为现场的喜庆音乐实在让人出戏，乐器交响之间，仿佛是谁家在结婚一般。
我几乎就是带着这种憋笑的心态登上台去的，然而，当我走到颁发证书的老师面前，她笑着对我说:“恭喜你，毕业了！”时，那种所谓的搞笑气氛却悄然转淡了，我的思维开始混沌，我甚至听不到现场的某些声音。
是啊，我毕业了。
我的学生时代结束了。
04
典礼结束的这天中午，我们宿舍的几个人一起吃饭。不同于班里或系里的聚餐，这一次，我们管它叫散伙饭。
看着眼前那些相处四年的难兄难弟，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可能是舍友们的心情相差无几，所以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偶尔说话也都是“这儿的饭真不错”“以后还来”之类的扯淡话。
我们没有喝酒，只是不停地喝水，直到店里已然没有水可以喝之后，我们这才作罢。
在隔壁房间吃饭的，显然也是毕业生。他们的哭闹声响成一片，有时候还有跑调的歌声传来，异乡的口音夹杂着轻微的哭腔，语无伦次的字节肆意迸出，即便是当事人也未必清楚他唱的是何等歌曲。
因为我买的是下午五点的火车，所以在回到学校后，我只得收拾好行囊，先行作别。就在我踏上火车的时候，学校的某位不甚熟识的同学突然打电话约我吃饭，我以实言相告，电话彼端沉默了很久，才回复我说:
“一路平安。”
05
坐在火车上，虽说与来时的路线一致，但相反的方向不由得让我心情失落。靠着椅背，我远眺窗外，崇山峻岭渐次划过，就像是四年来的匆匆时光。悲伤倒不至于，但感触却也是存在的。
回顾之前的四年，除却平淡的经历与平凡的人物，便没有其他的亮点可谈。不过，人生本就如此，而且也正因为这些平淡和平凡，那一万多个日日夜夜的学习、生活才得以顺利进行，我也才能成为今天的我。
值此境遇，我忽然想起《古诗十九首》的那句诗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如今想来，辞别异乡，回归故里的我不也正是远行的客人吗？
无论是从家乡到远方，还是从远方到家乡，抑或是从远方到远方。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客人”角色愈加丰富而坚实。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保持一种积极心态，去迎击汹涌而至的暴风和骤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