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近散，隐隐晨光斜映侧窗，一室幽静而寂。
凉风拂过，撩起几许额前发缕，她一身红衣于榻前，低眉而望。
红色狐尾于那白衣上，尤为醒目。
只一眼，她便认出，是上一世的断尾。
眼底琉璃洇，往事浮于脑海，她蹙起眉，微微偏头看向他。
于昏迷中的东华，面色苍白，几丝乱发沾了额边的残泪，如此脆弱，和方才那般痴狂模样，她从未见过。
白凤九已逝万年，他却仍固执地将她仅剩的一切留于自己身边，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他们的生离死别，记得那一缕幽魂遗落人间，却不明白，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海角已荒芜。
司命已候在门外，她踌躇退开两步，收回了落于他的目光，转身而出。
“将他带回去，这个……”
她手中一串佛铃，静静摊着，隔着前世今生，流华仍烁，光阴却斑驳。
神色淡漠，她将它放进司命手中，“白凤九之物，留给他。”
欲要离去，司命一声，“小九，可有何言相留？”
她未驻足，只缓下步来，黄花瑟瑟，余音风绕——
“若忘不了，就放心里吧。”
天已蒙亮，远远地，便能看见那几位道别之人。
胭脂与子澜去往人间，于这魔界与人间的交界处，只有墨渊与白晓相送。
这番情景，不知是低调，还是凉薄。
“师父，你与师娘此次去往人间，徒儿定会去探望的。”
白晓掏出一石榴模样的小木雕，“凤九姐姐说石榴多子，阿晓就雕了一个送与师父，助师父与师娘日后儿孙满堂。”
那石榴雕得甚是精致，子澜接过木雕，感叹一声，“好徒儿，你的心意为师知道了。我去了凡间，便再不能教授你了，日后，就免了‘师父’的称呼吧。”
白晓笑着摇摇头，“无论日后是何情况，您永远都是阿晓的师父。”
摸着她的脑袋，子澜看向墨渊，“师父，徒儿走后，还请您多照顾些阿晓。”
墨渊坦然一笑，沉稳点头，与他宽慰，“放心去吧，所有的事，为师与十七会担着的。”
她在人间的这挡口等了半天，打了好几声哈欠，才见他们二人磨磨蹭蹭地穿了界口过来。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聊得这样久！”
说着她便踱步到他们二人跟前，“居所我和应儿都打点好了，走吧，去瞧瞧！”
之前胭脂在人间游历，居无定所，如今可是要安家为生的，她便挑了个满是人间烟火的热闹地方，因此地柳树颇多，风景甚美，故名为柳镇。
“我给你们二人选的这宅子挺大的，有庭有园，够你们四世同堂的了。”
她领着二人进了大院，算不得气派，一番清雅风韵，倒是挺符合子澜的喜好。
“姑娘想得如此周到，我们二人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她倒也不客套，见他作揖，她受着便是，只沉思一番看他们二人，难得叮嘱，“这凡间比不得仙境，也不是魔界，日后你们便真如凡人一般，幸福与否，都莫要忘了是你们今日自己的选择。”
他们二人听着，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她瞧着他们，便心领神会，淡笑着撇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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