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壹
雨下得更大了，阴间的雨是幽蓝色的，若隐若现中泛着鬼魅的荧光。小倩匆忙地关上破旧的木门，她掸了掸身上的蓝光，收了收不安的心情，将蓬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梳成云鬓状。
大地像是一个淋浴头，雨水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喷洒出来，直喷到天边汇成一片悬空的汪洋。那片汪洋被称作冥水，雨过天晴时，冥水会慢慢褪成红色，整个阴间便被猩红笼罩着。
为了能在雨中前行，鬼魂通常要乘坐冥船。冥船隔空而行，硕大的雨点被它拦腰截断，这时你会看到一个奇观——大地与冥河之间充盈着蓝色的雨帘，雨帘中又常因冥船的阻断，出现一个又一个移动的洞柱。
那些洞柱直连冥河，且大小不一。阴间的魂灵们，给它起了个颇具浪漫色彩的名字——神仙洞。
此刻，小倩独自守在兰若寺。她从窗纸的破洞中惊奇地窥探到——远方，一个巨大的神仙洞在向自己逼近。
贰
通 缉 令
罪犯***（别名姥姥），女，六百二十七冥岁，系“偷渡活人案”主犯，因犯罪情节特别严重，关押并务工于我厂第十七车间。此女阴险狡猾，趁着千年一遇的大雨，已于七天前的夜晚潜逃。
望广大鬼民大力协助，如若发现此女踪迹，请火速告知我厂，必有重谢。
黑白无常工厂
鱼神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一
“看来传闻是真的，姥姥真的逃出来了！”
“哎呦，不得了了！姥姥当年犯了那么大的案，连第十七车间都关不住她！这下子阴间可要大乱了！”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她送去第十八车间，投胎去了阳间，一了百了！”
幽蓝色的雨仍旧下个不停。通缉令前，几个市井鬼民正议论纷纷。大家都对十几年前，姥姥偷渡活人的案子心有余悸。鬼魂向来是谈人色变，对人的恐惧甚至超过对活着的恐惧。
“你们快看，那把伞……”其中一个鬼民惊奇地喊到。
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而行动迅猛的神仙洞。那里是一把倒置的油纸伞，伞面飞快地旋转着。伞上面封印着一龙一凤，一旋动，那对金龙银凤便化作幻影在伞身周遭盘桓。这是件仙器，非寻常鬼魂所能拥有的，懂行的都把它称作“游龙戏凤伞”。
游龙戏凤伞倒置的伞柄上，立着一位姑娘。她的容貌始终被凤凰的尾巴虚掩着，仿佛是故意为之。地上的鬼民都睁大了双眼盯着姑娘看，越是看得不真实，他们越是觉得：这个姑娘一定是长得花枝招展的。
很快，姑娘便远离了鬼群，来到了一条灯火阑珊的街道上。这条街叫城角街，因它与世隔绝，而又充满灵气，所以这里住了很多隐世高手。街的尽头有一所破旧的老宅，门虚掩着，姑娘夺门而入，见里面三五成群立着不少身影。其中有两个又高又瘦的，一个一袭白衣，一个一身黑服。
姑娘一见到那两个人，眼睛直发亮。她一下子从伞柄上跳了下来，萦绕在周遭的龙凤瞬间陨了身形，她这才露了容貌——眉眼传情、丰鼻厚唇，娇嫩的小脸似桃尖荷，两颊绯红下巴尖尖。好一个美人！
那一袭黑衣的见来了个陌生人，好不客气地吼道：“你是何人？这第十七车间，可是你说闯就能闯的！”
那一袭白衣的见是个姑娘，定睛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人美楚小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那姑娘急匆匆地答道：“黑白无常两位厂长，今日私闯十七车间实属冒昧。但我确有一件火烧眉毛的事——求你们快救救我姐姐小倩吧！姥姥在捉拿姐姐的路上，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达兰若寺了！”
叁
兰若寺废旧的大门被重重地扣上。门外的暴雨正劈啪作响，门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姥、姥姥，你怎么来了？”
“哼！我们怎么不能来了？小倩，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说话的是十娘，姥姥的贴身大丫鬟。
姥姥并非是自己来的。她左手边站着明眸皓齿却不怒自威的十娘，身后还有魑魅魍魉不计其数。狭小的兰若寺显得拥挤不堪。
姥姥并不是一个老婆婆，相反她生得端庄、俏丽。乍一看，她桃腮杏面，眸含春水，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可如果细心看，会发现她额上、眼尾、唇边都有几丝皱纹，头发也毫无光泽，其中的几撮甚至斑白枯糜。
“姥姥，你老了……”小倩叹了口气道。
可是还没等她说完，十娘冷笑一声，讥讽地说：“哼，还不是拜你所赐！当初要不是你背信弃义，举报了姥姥，她又怎会沦为阶下囚？你这个贱骨头！”
小倩没有作答，她默默地低着头，目光迷离，似乎陷入了沉思。姥姥虽一言未发，却用目光死死地盯着小倩。
十娘恨得咬牙切齿，她继续说：“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种！姥姥对你视如己出，你却恩将仇报！今天我们就要灭了你！”
说着，她已抽出了自己的法器——策魂鞭，这件法器阴狠异常，鬼魂被抽上一鞭子，会整整三年都浑身溃烂、奇痛无比。那些魑魅魍魉也都蠢蠢欲动。
谁知姥姥竟用手一挥，制止了他们。她冷冷地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小倩说，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说话时，她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倩。
十娘心有不甘，却不敢违命，只得和他们悻悻地走出大门，上了来时的大船。大船造成的硕大的神仙洞，像一张血盆大口，在觊觎着周遭的万物。
兰若寺内本来漆黑一片，幸好不断有闪电射进来，一次又一次照亮这个狭小逼仄的地方。阴间的闪电很奇妙，只有电光没有声音。闪电来从天上的冥河之水，那里发出的光有如绚烂的极光，迷人又鬼魅。
“小倩，好久不见！还记得许多年前，你我第一次相见时，就是在这兰若寺，也是在一个狂风骤雨的晚上。”姥姥开口说话了，忽明忽暗间，可以看到，姥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小倩。
“是啊，我记得那晚的闪电，也如今日这般明艳。”又是一道电光袭来，刚好照见小倩的脸庞。此刻，她国色天香的面容中多了一丝愁容，好似黑白水墨的画作上点了一抹朱红。“姥姥，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被关在第十七车间可还好？小倩我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
姥姥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地说：“鬼魂们都以为，我偷渡活人是为了升官发财。说我丧尽天良，暗地里养着一群妖艳女鬼，勾活人的魂，来和我们死人抢占地盘还有匮乏的资源。”
姥姥吞了口气，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但是，只有你明白，只要我们偷渡一万个活人，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让我受尽折磨！是不是因为那个臭男人？！”
又是一道闪电掠过，它亮得出奇，整个兰若寺都恍若明堂。与此同时，小倩终于将头徐徐抬起，她的眼眸中已充盈着泪水。
宅院
肆
楚人美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有心思打量一番周遭的景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里哪里有十七车间该有的影子？这里简直是一个天堂！
房子是琉璃瓦镀金的三层建筑集群，层峦叠嶂的屋檐密密麻麻，使人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庞大的不如说是座宫殿；庭院也是大的骇人，就连院子最边缘的水塘也比一般人的整个宅子大很多；院子里有亭台、有轩阁、有成荫纳凉的小树林、有花香沁人的后花园，百花齐放，争香斗艳，院子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而最令她称奇的是屋内的各色摆件——无不精美绝伦、天下无双！
大件的有老楠木根雕、碎花大瓷瓶、雕花纹摆钟；小件的有玉器、有银饰、有错金银镇宅瑞兽、有镶铜丝如意法器；高处挂有水墨丹青的江山画、遒劲有力的仿古书法；低处设有千年老木的方案几、万年凝华的紫檀香。琳琅满目的宝贝个顶个使她叹为观止。
“你说姥姥在兰若寺，这可是你亲眼所见？”白无常和颜悦色地问道。
“白先生，并非我亲眼所见，而是我姐姐小倩，发灵鸽传信告知我的。”楚人美赶忙说。
“大胆小鬼，竟敢在此信口开河！你可知道谎报实情、欺瞒厂长、私闯十七车间加起来，足够罚你去第十四车间工作吗？”黑无常怒气冲冲地说，发怒时，他额上的眉毛都翘立起来了。
“小女不敢，还请厂长原谅！不过我所言句句属实，姐姐也断断不敢和我开如此大的玩笑！白厂长，黑厂长，请您务必救救我姐姐啊！”楚人美急得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白无常未免生了恻隐之心。
“楚小姐不要心急，更不要害怕。我兄弟的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千万别当真。”白无常安抚了她的心情，又说：“其实，你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们兄弟俩为了捉拿姥姥及其同伙，真是费尽心思！今日终于有了线索，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加罪于你？只是，这件事，还得需要你的协助。”
楚人美听说自己可以帮上忙，赶忙问：“哦，但说无妨！”
白无常笑了笑，说：“我兄弟貌似五大三粗，可他却精通丝竹琴韵。为了捉拿姥姥，近日，他新谱了一首‘招魂曲’，此曲但凡演奏，便可针对性的招来魂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人美追着问：“何为东风？”
黑无常厉声喝道：“头发！需要收集几撮姥姥和她同伙的头发！”
白无常怕黑无常的语气吓到她，连忙解释说：“其实你要做得很简单——把这几只食发鬼带去，他们会暗中吞吃姥姥等鬼魂的头发，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兄弟二人吧。”
说着，白无常从自己发间摸索着，不一会儿便摸出几个米粒大小的物件，仔细一看，是一只只酣睡的秃头小鬼。
楚人美谢过两位厂长，临走前，她不禁好奇地问了句：“二位先生，为何这里会是第十七车间？我看这里倒是像块风水宝地，并不像能使鬼魂闻风丧胆的地狱！”
“愚钝！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黑无常不屑地吼了一句。
白无常却文雅的答道：“这里看似是天堂，实则是最残酷的地方，鬼魂只能重复做一件事——不断地把一块石头从一楼拿到三楼，再从三楼拿到一楼，不能休息。他们会用永无止息的时间，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宅子里和宅子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关联！”
说完，白无常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楚人美觉得背后一凉，便匆匆踏上征程。
伍
小倩睁大了泪眼婆娑的双眸，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时却欲言又止，惹得姥姥怒火中烧。
姥姥再也压制不住愤懑的心情，她冲小倩怒吼道：“五百多年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挺过来了！只要攒够一万个活人的灵气，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我们鬼魂想改变性别，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为了你，我甘愿受尽折磨，我甘愿改变性别！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你却临阵脱逃了呢！为什么！！”
“我们真的做错了……”电光中，小倩弱弱地说着：“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彻头彻尾的错了！我们的幸福，怎么可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无论对于阳间的那一万个活人，还是对于阴间的鬼魂们……我这么做，只是想悬崖勒马，如果我们真的得逞了，我们的良心是不会好过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袭来，将兰若寺生生吞进了胃里。
不知过了多久，姥姥打破了宁静，她灰心丧气地说：“我们几乎已经成功了。我这么做，只是想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保护你，不受其他鬼魂的歧视与冷落……”
姥姥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她鼓起勇气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是爱我还是那个男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借着闪电的霓光，隔着窗子可以看到，一个行动敏捷的小神仙洞，在与十娘所在的大神仙洞抗衡。
“小骚蹄子，我们还没顾得上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看鞭！”十娘边说，边抽出策魂鞭隔空狂甩。
幸好那个小神仙洞移动的够快，每次都刚好躲过一劫：“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我是小美，我来救你了！”楚人美踩在伞柄上，焦急地向寺里喊着。
“小美？太危险了，这样下去，小美会受重伤的！”小倩焦躁不安地说。
“你们都进来吧！”姥姥冲着门口说，她的声音并不大，却穿透力极强。说话间，兰若寺紧闭的大门猛地自动张开，门外已无打斗的迹象。
见到姐姐，楚人美连忙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藏在她发间的几个食发鬼，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到了地上，又悄悄攀上姥姥等一众鬼魂的头发上，肆无忌惮地啃食着。这些食发鬼很听话，全程没有碰小倩和楚人美一根汗毛。不一会儿，他们原本的秃头上，便生出来长短不一的头发，他们兴奋地蹦哒了一会儿，便消失在兰若寺昏暗的角落里。
楚人美同姥姥他们只周旋了一阵，便听见遥远的天边，传来了一阵清幽的旋律。她听得出来，那是琵琶的声音。她知道，黑无常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起初，无论音量还是节奏，那声音都很细微，像是一阵清风蜜语拂过；而后琵琶猛地发出了几声琴吼，如狮王在怒吼，仿佛发号施令般在宣布着对万物的主权；紧接着，琴声中变幻出了各种威风凛凛的生灵，它们纷纷从琴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万马齐奔，向着五湖四海竞相飞驰。在这个过程中，琴声时而荡气回肠，时而暴躁狂怒，时而婉转清幽，时而细腻可人。不过更多的，是将所有这一切感知融会贯通，以一种蔚为壮观的方式表现出来。
十娘和那些魑魅魍魉早已被这首曲子迷了心窍，曲子尚未终结，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走了。姥姥则在悲痛中不住地追问小倩：你为什么会爱上那个男人？直到曲终，她终于消失在雨夜中。
陆
姥姥的案子结了，她被判入第十七车间一千年。这下，姥姥和小倩又得好久不见了。阴间所有的鬼民都松了一口气，千年一遇的大雨也总算停了。
天空中，冥水因为连日的暴雨而水位骤增，几乎要贴到大地上。不出三日，冥水会再次变成猩红色，将整个阴间染成血色。
“姐姐，我更喜欢下雨时的冥水，它是蓝色的。可为什么它要变成红色呢？红色多丑！”楚人美静静地躺在兰若寺的院子里，安详地盯着天空看，边看边问一旁的小倩。
“傻瓜，因为冥水本来就是红色的啊，无论怎样变换，它还是会变成本来的模样。”小倩坐在一旁，似乎在写着什么。
“哦，是这样啊！对了，姐姐，我一直很好奇，姥姥他们究竟偷渡了多少活人呢？”
“好奇精！对什么都这么感兴趣！”
“哎呀，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小倩拗不过楚人美，她边写着什么边对楚人美说：“应该是10005人。”
“超过一万人呢！那还真是蛮多的！”楚人美又问：“姐姐，姥姥最后一直念叨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宁采臣？”
小倩大吃一惊，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惶惑地看着楚人美。楚人美见姐姐有这么大的反应，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哈哈，被我说中了吧！这个宁采臣可真是厉害，竟然能夺走姐姐的芳心。”
“不许胡说！当然不是他！”小倩有些生气的骂道，她的脸已经通红。她狐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宁采臣这个人的？”
“嘿嘿，我可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姐姐的秘密我全知道。”说着，她像个孩子那样起身跑走了，直到最后，她才笑着说道：“其实是那天姐姐洗澡时，我偷偷在你背上看到的这三个字！姐姐你也真是小气，洗澡的时候从来不让我在一旁，哼！”
说完，她便消失在兰若寺，整个世界再次变得一片宁静。天空中，冥水正一点点变回红色。
“小美，对不起，你还是不了解‘姐姐’啊。不过放心，你会越来越了解真实的我的。”小倩心里这样想。
她总算写完了。那是一封信，她将那封信折好，交给一只灵鸽。灵鸽决起而飞，在天空中，被冥水染得通红。
柒
第十七车间里，姥姥收到了一封私信，按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狱里，是不可能有外物进得来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厂长为她破了一次例。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一字一句地读着信的内容。
致我亲爱的夫君——宁采臣：
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兰若寺，那个狂风骤雨的夜晚。你我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尽管在世俗眼中，你我非但不被看好，反而惨遭谩骂甚至攻击！
是的，我承认，你我都是男儿的身份，是长久以来深深桎梏我们的枷锁。一直以来，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为了能和你合理的在一起，我开始扮成女郎。渐渐的，我竟习惯于这样的身份。而你，不忍我独自受委屈，要和我共勉、与我同心，竟也心甘情愿地扮成女郎。
于是五百多年来，你我一直男扮女装，你唤我小倩，我唤你姥姥。我们企图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维系彼此间的秘密。
我没有你的勇敢、坚韧、义无反顾，所以当你说你愿意为我改变性别时，我是多么的感动、多么的激动，以至于纵容我心爱的你一错再错！真的，这一次彻头彻尾是我们错了。我们的幸福，怎么可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我怪我没能更早的制止你，是贪婪、是懦弱、是虚荣心麻痹了我。所以我不得不在最后一刻阻止你，让我们悬崖勒马！
接下来我们又会好久不见，但我会一直等待你。而且，我也要真正做回我自己，我不会再以小倩的身份存在。否则，我永远都只是活在另一种形式的第十七车间——以没有自我而又无限重复的方式，麻木的存在。
我要向世俗公开我们的秘密，我相信，一定会有支持我们的魂灵存在。
我们爱的是彼此，这无关年龄也无关性别！难道不是吗？
你的爱人
Waiting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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