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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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女：

我是徐芳。

我有一个秘密。

我暗恋隔壁班的陈辰。

很多年。

他长相帅气、青春逼人，明亮的眼睛里仿佛住进了星辰海洋。

他总是在笑，就像是太阳，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

我知道，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而我，可能是最痴心妄想的那一个。

尘埃里怎么能开出鲜花，黑暗的土壤里怎么能照射进阳光。

十七岁的我，已经在黑暗里腐朽，却还觊觎着那一点光亮。

02

男：

我是陈辰。

我有一个秘密。

我暗恋隔壁班的徐芳。

很多年。

她长得很美，却从不自知。

她的眼睛里有太多故事，那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应该有的沧桑和决绝，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疼惜。

触目可及，她满目苍痍，我不敢贸然靠近。

她仿若精致的瓷瓶，我怕我的触碰会让她顷刻化为碎片。

那是我无法承受的困境。

03

女：

放学了。

我沿着熟悉的街道回到家，开始做饭。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家俱，也没有其他人。

我一个人独居已经两年。

两年前，我母亲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

被她杀死的，是我父亲。

警察来的那一天，她很顺从地带上手铐，眼中只有解脱，没有丝毫悔意。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泪光。

她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

她做得太迟了，我不需要。

04

男：

放学了。

我跟在她身后随她回家。

我这么做已经很多年了。

最开始不过是情窦初开，想以这种方式接近她，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在对面楼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暖黄的灯光洒在她的眉眼间，那是最美的人间烟火。

她独自生活已经两年。

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是我知道，她依旧害怕黑暗，她的卧室永远灯火通明。

她也会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然后坐在床头暗自啜泣。

我想保护她。

却害怕揭她的伤疤。

05

女：

洗完澡，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那已经是一个成熟女性的身体，丰韵娉婷，凹凸有致。

只是在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烫伤、抓伤、甚至是利器戳伤的痕迹。

我用指尖轻轻地抚过它们，身体早已没有了痛感，心却仍在微微颤栗。

曾经经历的一切怎么可能会忘记。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孤独的世间苟延残喘。

我对这世界所有的美好期待，早在我七岁那年的一个雨夜，被撕毁殆尽。

我永远忘不了，当雷电闪过，母亲狠心撇过头，对我的求救视而不见。

在我身上蠕动的，是我亲生父亲丑陋的身体。

06

男：

如果说神是公平的，那我一定是上天留给她的最后礼物。

我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父母举案齐眉，恩爱非常；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我一直以为天是蓝的，太阳是暖的。

直到我遇见徐芳。

我才知道，这世间原来有这样的人间炼狱。

她长期被她父亲强暴，而她的母亲，是帮凶。

在孩童时期，父母就是我们的天和地。

而她的天地，顷刻倾覆，压迫着她，几近窒息。

07

女：

等我从思绪中回神，镜中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淡定地擦去眼泪，穿上睡衣，回到卧室。

我已心如磐石，奈何泪腺还是那个七岁的小姑娘。

它从那夜起就停止了生长，如同我鲜活的生命一样。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遭受父亲的家暴，她是一个家庭主妇，宛如一根无骨的藤蔓，攀附着父亲这棵大树，失去父亲，她便无法存活。

所以她连保护亲生女儿的勇气都没有。

在她的默许和纵容下，父亲对我实施了长达8年的强暴。

这一切，足以毁掉我全部的人生。

08

男：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我和往常一样，在对面楼上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身影。

突然，他父亲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压在身下，她拼命地挣扎，却于事无补。

她的母亲坐在隔壁房间，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我急冲冲地跑到她家门口，举起拳头想要砸门，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十岁的少年，总归还是太懦弱。

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切，我总是悔不当初。

我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拯救她于水火，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09

女：

我翻开日记本，那里记录着我对陈辰所有的爱恋。

这是我在世上赖以生存的氧气。

我很早便认识他。

那时，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拥有小区里孩子们人人称羡的美满家庭。

他眼睛里透着光，笑的时候肆无忌惮，奔跑起来像要拥抱太阳。

那时，我梳着厚重的齐刘海，沉默寡言，阴郁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有一次，我被小区里其他的孩子推搡欺负的时候，陈辰推开他们的手，挡在我身前。

那一天，黑夜里照进了阳光。

10

男：

徐芳或许从未真正认识过我。

尽管我曾经鼓足勇气，站在她身前，为她隔开那些讥讽和嘲笑，但是她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就默默走开了。

从此之后，我只在背后默默地注视她。

尽我所能地保护她。

从小到大，其实很多男生都喜欢她，但是他们往往会采取欺负她的方式，想获得她的注意。

真是，幼稚啊。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所有的外力，哪怕是一丝，也是她不堪承受的负重。

为此，在暗地里，我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

他们叫我狂犬，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她的安稳。

11

女：

起风了。

我站起来，关上玻璃窗。

在余光略过对面楼顶的身影时，我停顿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他一直以来都在。

我知道的。

所以，他看到了我所有的凄惨与不堪。

在他如山间清泉般清澈甜美的生活中，那是不曾抵达的黑暗。

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凌辱我的时候，曾经疯狂地跑下楼，然而，我期待的救赎却没有如约而至。

我不怪他。

彼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12

男：

风起了。

夜色深沉，略微有一丝凉意。

她起身关窗，却没有拉上窗帘。

她一直会为我留扇窗，就好像，多年前，她会在地垫下留着钥匙一样。

我对她父亲的憎恨并不比她少。

每一次，我在这里，看着她父亲在她年轻的身体上为所欲为，这种恨意，就会强上几分。

它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最终，在十六岁那一年，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一天，我趁着她母亲出门，取了钥匙，偷偷溜进她家。

在她父亲常喝的酒里，注射了少量的氰化钾。

然后，我回到这里，看着他喝下，看着他倒地抽搐，痛苦死去。

我心里只有畅快，没有杀人后的恐惧。

她母亲回家，惊慌失措了一阵之后便恢复了镇定。

那个女人，总算勇敢了一回。

她以为杀人的是徐芳。

毅然而然地顶了罪。

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就当是她最后的补偿。

13

女：

我合上日记，拉起毯子盖在身上，面对着窗户侧躺，闭上眼睛。

在床头的日记本里，有几页缺页，那里记录着两年前的真相。

我知道，以母亲那种懦弱的性格，连杀只鸡都手抖，怎么可能敢杀死人高马大的父亲。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敢顶罪。

也好。

这都是她欠我的。

如今还给陈辰，不过是一个轮回。

陈辰所有的光辉，都在遇见我的时候尽数熄灭，我已把他拖下神坛，不能再亲手将他推入炼狱。

他所有的青春阳光都是虚伪，因为他早已被我腐蚀，像蚕食生活的恶鬼。

这世界寒冷，就让我们抱团取暖。

晚安。我的陈辰。

晚安。我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