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是那么的小,肥嘟嘟的身子伏在键盘上,也只有键盘那么长,全身是标准的泰迪色,棕黄,毛发卷曲而柔软,两只眼,圆溜溜水汪汪。
“喂,小泰迪,我该叫你什么名字呢?”新来的这位给全家带来了说不出的乐趣。
“叫它小泰迪吧!“老母亲说。在她心里,任何东西,只要加上一个“小”字,瞬时就能变得可爱。
一家人为此争论不休。吃饭的时候,大家却犯了难,给它吃什么呢?那小狗,望着一大桌子的菜,翕动着湿漉漉的鼻子,好像并没有食欲。
儿子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准备喂它,老母亲一把打落下来,笑呵呵地说:“它还是狗宝宝呢,怎么吃得了红烧肉?”
于是,我们给它冲了奶粉,放在食盒里喂它,它果然很高兴地吧唧吧唧舔得一干二净,然后用粉嫩的舌头贪婪地舔着食盒边沿,水汪汪的小眼睛定定地望着我,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几个月过去了,小泰迪真成了全家的宠物。
我们上班下班,车子还没有到家,它老远就候在路边上,对着我们汪汪地叫。儿子放学后,它扑进儿子的怀里,说不出的亲热。爷爷在地里干活,它总是摇着短短的尾巴,不紧不慢的跟着,有时候,也抓抓白粉蝶玩耍。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小泰迪终于长大了,伴随而来的,却是我们和它的间隙。
一个春天的晚上,它叫了整整一夜,我们还听见沙沙声,它似乎要抓破门板,冲出门去。
傍晚,我们在田野边散步,我牵着它,它在我们脚前脚后扑腾着玩,忽然,它猛地想挣脱我的束缚。远远的,在路的尽头,有一只它的同类,它用前所未有的力量挣扎着,旺旺大叫着,眼睛充满怨毒的望着我,对着那远远的,发出一种特别的叫声。然而,它的所有努力在强大的人类面前,都是徒劳,人不是万物的灵长吗?我得意于我的聪明,它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我随便把绳子一收,它终究没有吃住痛,悻悻然,被我强拖着和那只它心爱的分开,边走边朝着那只叫着,扭头看着,最终无奈地被强拖回家,关进它的狗圈。
那天,它不吃不喝,呜呜地叫了一个晚上。
这是狗在哭呢,母亲说。
随后,狗狗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整体都无精打采的,我们逗它,它再也露不出欢喜,毛发也逐渐失去了光泽,眼睛里老是噙着泪,看见的人说:“把它放了吧,这样,它不至于就这样的死了!”
它预感到分别日子的来临。临走那天,我们给它做了一顿最好吃的饭菜,打发它去寻找它应享有的乐趣,它没有吃,我望着它的时候,它也正望着我。它也许看见了我眼里的不忍,最终,在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后,猛然一扭头,发出微微的“嘘嘘”声,一溜烟,窜向大门外边去了。
一瞬间,我有被某种东西击晕的感觉,心被一条细长而无形的线提了一下,随即,消失了。我也跨出门去,想目送它远去。
然而,它并未有跑远,因为我看见它那瘦削的身子仍伏在不远的田埂上,似乎,它是在回头,在张望,在望着它曾经的“家”,在望向我,它曾经的“主人”。
我的眼睛有点潮湿,无力地朝它挥了挥手,意思是:小友,永别吧!
它跑远了,夕阳的余晖里,它终究成了我遥远而愧疚的回忆。
随后的好几年里,每一次听见狗叫,我们都疑心是它,然后,终究寻不着它了。我们都挺怀念过去那充满乐趣的日子,可是,它也有同样的体味吗?谁知道。
2019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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