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我与Chuck、Dave、白先令一齐坐在杂物间(美名其曰)看星际牛仔,
“都说了这个很好看!别走别走,我叫人拿点小吃,要吃点什么?”
“喂,我下午还有国文补习…”
Chuck忧心忡忡地看着右手那块表指针的地方,我相信这点他是毫不费力的。
“我国文还可以,可以给你补习。”
白先令身子向后仰,我推推他,
“压到我了,起开,问你们要吃什么呢。”
“青团,松饼,双酿团。”
“甜不死你,”我翻白眼,顶住他刻意压下来的背部,“Dave呢?”
“酒酿圆子!”
“这个我也要。”白先令懒懒地转身来抱住我头,我与他两侧被他宽厚手臂外大衣笼罩,
他的唇压下来,我感受到他稀疏的爱意,感受到温热手指摩挲我脸庞处。
“彭——”
我们急切分开,Chuck和Dave也站起身来,
“白先令,跟我走。”
“你要干嘛!”我被惊到,来人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臂往外拽。
追到外门才发现,是一支队伍,
“冒犯了。”
看向白先令,他倒是无所谓被人拽拉,
要被塞进车时,他顿了一下,
我才发觉我一直拽着他的大衣衣角,
“抱歉。”
他轻声说,我不知他是对身旁的人说还是对我,
但他抱住我,
那种气力程度是以往没有的。
每件事都有与之匹配的对应方法,所以当一件事的运行模式略不同于以往时,
便更刻骨铭心。
是了,他想将我揉进他骨头里。
我还张嘴呼吸,气色损败的嘴唇上还沾有他的口水物,
他向后退,直直地看着我。
我以为只有我与他。
我第一次大胆与人对视,可在那过程中我已呼吸骤乱,好想逃离。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我平静下来。
他从我的眼睛里呢,能看见他吗,我猜,也许不能。
直到他被人夹塞进车里,我呆呆地追他,可怎么都喊不出他的名字。
像极后来的偶像剧情追车,可我累便放弃。
回来后Chuck和Dave都问怎么回事,我拽着James大问是非,
“我以为老爷和你说过,”他尽可能不得罪地轻轻扯开我的手,
“白先生要去威尼斯学习去。”
“那他家里人怎可这样对他!拽拉推扯!成何体统!”
见我第一次发脾气,James也有半分不习惯,
“小姐先不要生气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
我立即转身跑去,拿起手机按下通讯录那栏的Molo。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失神,我将手机摔碎。
“你还闹什么?家中最近风评走向不理想,你给我注意点。”
我抬眼,是父亲。
他双手摆后,俨然一幅大家子气势。
“你说的是,小姨?”
我不自觉笑起来,除了有些疲倦的皮肤组织,其他都还可正常与他叫嚣。
“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家中的事,都不要乱说。”
他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不满意,
“知道了吗?!”
我张嘴无数次但失聪。
我的确失聪,自打我出生。
家里人一一被审问,连我也难以幸免。
警官们问我几关键词,再重重询问我几遍,
但偏偏这种关头我们一家人一致嘴巴紧,
但是大多数的他们的确是不知情的,
那少数的人指的包含我与白先令,
我深知我在犯法但我已对任何带有威胁的亲昵之语免疫,
只可惜父上从未夸我一句好孩子,
我也不需要。
那件风波过去后,扫黑的力度大了很多。
“家里头也没什么要事,该走的人也走了,所有人都安静了许多。”
Chuck和Dave陪我看完了《混沌武士》与《星际牛仔》,
我与他们在夏天的寂静之处喝着废土可乐饮料,
小风扇噗滋噗滋,没有容易与难事。
我从铜墨盒中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中,
打火机点燃在我们三人狭小的空间密度中,
“小客,你还是不要抽烟。”
“怎么了,很傻吗?”我拿下烟,对着自己认真吐出的烟笑。
“傻逼。”
总是在人认真时打击,要人如何再认真。
即使如此,我自己不会也学不会认真,所以认真时更加别扭。
吸管吸入橙汁,瓶罐都空底,
时不时鸟群飞过,我看向被沙尘浸染的天。
“我想吃酒酿圆子。”
“叫张姨呀。”
“嗄,”我反应过来,“算了。”
“看你心不在焉,怎么了。”
Dave靠过来,老旧电视里CD卡带,吱嘎吱嘎。
“我想离开这里。”
“哪里?上海?”
“嗯。”
他们好像见怪不怪,Chuck虎捏揉乱我的头发,
“都说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避开不喜欢的事与人。”
我眼眸盯着那块地板,它充斥三人交缠的影子。
“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再回来的。”
他们一顿,都坐起身来,想到什么似又松了些身子骨的紧束。
“那我们去找你。”
Dave说,看向Chuck,笑吟吟对我说。
我无言以对,我甚至从未跟他们提起家里内情。
我不信任任何人,但我却还要留最后一丝良心给这个失聪家族。
“不说啦,我们玩啪叽。”
“我不会啦!——”
上海国金中心的下午三点,
天气略有燥热,
“小姐,您…”
身旁面容姣好的女人有些不耐,点点头,
“包起来吧。”
她挽住我的手也松开,我侧头看她,
“嫂子,怎么了?”
“有些事情…有点急。”
她转头笑应我,只不过笑的有些牵强,
也许是与她平常的笑容相比显得太老颓,
我才能意识到。
“没事,那你去吧。”
我摆摆手,姐妹情深送别曲奉上,
还未想过她会留我一人在这,我耸肩笑笑,想着买一杯咖啡最好。
“林客?”
奶油小生?热辣玫瑰?绝妙欧巴?油腻大叔?秃头大爷?
我要吃惊回头才算一出好戏。
“哎呀!真是你!”
不好意思,您谁,我佯装大喜,半张嘴唇。
“还记得我吗?孙岚曲。”
“啊——!”
语调辗转起伏,我手指点在下唇处,点点头。
“岚曲,好久不见。”
“你还是风情依旧啊。”
我挑眉,看向他身旁搂着的两位。
能说出这种屁话,但认真来说您是谁?
没想来人下一句无缝衔接,
“那还是林客调教得好,”他哈哈笑,示意两位女子自己先逛。
我有些窘迫,自顾自进了咖啡厅。
“小客怎么了,我打趣呢。”
背对他时翻了白眼,转头笑脸摇摇头,
“你要喝点什么。”
“嘿..你这”他停了停,脸上有些戏虐,
“摩卡就好。”
我停了停,点点头向服务生指示。
“小客,你果真对我印象很深。”
后头一字一句都足够把我吓坏,
“???”
“一转眼大家都这么大了,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我身形怔了半会儿,意识到他是我逢场作戏之一。
“是吧。”
“你还是太客气了,下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我有些事要做。”
我摆摆手,拿过前台递给我的单子。
转头看他好像扁扁嘴,还想说什么来劝说罢,
“不过如果我推了,也不打紧。”
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摸索下唇,他笑声清澈,
服务员喊号,我将两人东西拿上便快步走出。
“那就是同意咯?”
眼前男子帮我开门,我错过他肩臂。
“小客,我想起我亏欠你许多。”
“哪家餐厅?”
“…”他有些不堪,被打断的油腻情话装作看不见我无意识的白眼。
“8½ Otto e Mezzo BOMBANA,意式餐厅,有位大厨很有名你可能听过很不错…”
我打断他,“现在三点半未到,那么,你还有人要陪吧?”
我笑吟吟,看他窘迫表情,
既然是泡泡男孩,那就照单全收。
一刹我回到十七十八。
“到时候打我电话。”
看他刻意往我这边靠,我拢去吻在他脸庞。
“我喜欢你蹩脚的外语。”
他的领袖已有我一张名片。
那是我的独家总监为我设计的纯白名片,
好让我与一些旅行杂志合作时不会太窘迫,
名片,还是要的,我想,
转身离去,微微感到困意。
手机黯淡下来的那一瞬间,发出的信息显示已送达。
“下午有约,不去了。”
“Poker,你有喜欢的事物吗?”
“星际牛仔看过吗?就那吃狗粮的性感女人。”
“什么?你喜欢女人?”他捂住嘴,“还要会吃狗粮。”
“滚。”
如果我没记错那时手边一本Cereal杂志05版,
香奈儿卸妆小样全洒在地毯上,某牌热量小零食散落在一边,
欢乐中夹杂面包屑稀疏黏在沙发上。
“你呢,你喜欢什么。”
我得意于我开玩笑功力只增不减,踹踹正收拾的他,道,
“我喜欢你啊。”
“滚。”
他将毯子卷起,扔在一边,转身把我揉进怀里,
潮汐热效应,我想,
“喜欢的事情,要我突然说我说不上来啦。”
“画画?画出我想要的,创作?马卡龙?”
“或者是你所写的一篇文章里的我。”
我探出头,他的耳朵踱了一层霜。
“史洛德?”
他柔情地应一声,长茧的拇指擦过我的颈脖,
“或者是你写东西时,躺在安乐椅上嚷着要我拿一盒歌帝梵来的模样。”
三句不离我啊,真是甜腻。
我挣脱出,做样子似要擦掉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他揉乱颜色几近与他相同的我的卷发,
“或者是…托斯卡纳与你一起醒来的清晨。”
他轻声说,声线柔情到我别扭。
“克卢恩国家公园,要去吗?”我扯住他新长出的胡子,
“那里好冷。”
“!你去过!”
“宝贝,你和我说过你去那边看雪山。”
我倚靠他,笑笑,心想,我真是最糟糕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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