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年（10）

怎样让生命之树常青呢？怎样让花朵保持娇艳呢？枯黄的枝条来年会绽绿，凋谢的花朵来年会重发。是什么让它们返老还童？是什么让它们起死回生？

是寒冷的冬天的摧残吗？是否非要经过这种摧残才能死而重生？是否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一样的道理，万物不经过历炼就不能重获新生？

人类保持青春的秘诀就应该是锻炼，锻炼，经常锻炼的人就是比不常锻炼的人看着年轻得多。

雅想，人应该常年坚持一项运动。什么运动好呢？跑步？当不断看到夜跑的美女遇害的消息后，想想还是家里最安全，在家里锻炼最好，当然这是对象雅这样不爱运动的人说的。

雅曾经非常眼羡会转呼啦圈的人，呼啦圈似乎中了魔法吸附在他们身上，怎么转都不会掉。雅曾想：我若哪一日那么熟练，就一定常年坚持不放弃。

雅终于学会转呼啦圈了，她却又想把时间用在看手机上，因为空闲的时间太少了。

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小，自己已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等老了怎么办？虽说现在距离老还有些早，但老公就已显示出不耐烦了。当雅因头痛难忍而呻吟时，因鼻炎犯了而喷嚏不断时，老公不但没有心痛的表现，反而嫌弃地骂道：“你还熬夜啊，你还看手机啊，你还穿单些啊？！”他怎么就不会说：“你去诊所瞧瞧啊？”虽然雅极少为这些病去瞧医生，都是自己找些药吃。

嗯，决定了，以后要把呼啦圈作为终身锻炼项目，雅这样想。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转呼啦圈，一天不转，就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当雅感到鼻子有些堵塞时，就拿着呼啦圈转，转一会鼻子就疏通了；一旦又觉得鼻子要堵时，便又开始转。

她甚至想到这样的图景：当她成为一个白发老太太时，她竟然还能转呼啦圈，孙儿辈们拍着手大叫：“奶奶（姥姥），你好棒！”雅甚至能想到自己笑得露出没有牙的嘴巴，老了没牙也是件烦恼事。据说现在可以植牙了，那就不用怕嘴巴光光无牙了。

人老了并非都是病死的，也有无病无灾老死的，那些圆寂的和尚就是坐化而去的，雅希望自己老了也这样离开。人死了有沙葬、海葬、山葬、土葬、鹰葬、狼葬（鹰葬狼葬就是让鹰、狼吃掉死去的人的尸体）等等，但最终都是化为尘埃。

若能选择，雅希望自己是山葬，爬到那万仞山巅，纵身而下，享受了飞翔的快感，然后与山川大地融为一体。

人终有一死，可死的方式太惨烈，会给活着的人留下心理阴影，留下恐惧。人当坦然面对生死，就如“该来的终会来”，还是要安静地等待，平静地面对。

回到家已是中午，雅和女儿没做午饭，午饭就是面包饼干和香蕉。吃着吃着，女儿突然对雅说：“妈妈，我这条腿蹲不下去。”雅近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女儿的左脚肿得像发面馒头，整只脚紫红发亮。

雅惊问：“怎么成这样啊？”

女儿说：“昨晚蚂蚁咬了，今天就成这样了。”

女儿说那蚂蚁红头黑身子，她把它捏死了。雅曾在水池边看到过，她用小棍挑扔楼下，雅一向觉得蚂蚁辛劳，不肯加害它们。

雅想起昨晚，女儿说有个蚂蚁咬了她的脚，好痒，雅让她用牙膏涂抹一下。睡觉时，女儿还说那只脚好热，雅想蚂蚁咬一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她也曾被蚂蚁咬过，明天就可能不痒了。想不到女儿这只脚现在竟肿成了这样！

雅心里有些恐慌，她骑上摩托带女儿到附近一个大些的诊所去看，谁知诊所铁将军把门，还没开业。

雅又带着女儿到市场方向一家个人诊所骑去，还好，诊所开着门，里面已有输液的病人。

医生看了看女儿的脚说，这还不算严重，昨天有个中年人，来时还要人搀着，已是头晕恶心，眼睛已看不到东西。在这儿输了液才减轻。医生还说一星期前，有个顾客也是被红蚂蚁咬了，来时是被人抬进来的。他没敢看，让他们赶快去医院，在医院住了一星期才出院。

雅吃惊地说：“被蚂蚁咬一下就这么厉害？这不是跟毒蛇咬的差不多吗？”毒蛇说起来还有那么大，这蚂蚁这么小咬一下就这么厉害，若是个头大些，致命是无疑的。

医生说：“广州的红蚂蚁很厉害的，据说这些蚂蚁是变异的，以前它们出入坟堆，靠吃死人身体为生。现在不准土葬，推行火化，这些蚂蚁在地下没东西吃，就爬上来开始吃活人了。”

医生说：“这些都是老辈人的推说。”那他们必定是见过这种蚂蚁常出入坟堆。

雅听得心发瘆，在老家见的蚂蚁都是黑头黑身，这儿的蚂蚁却大多是红头黑身。这些蚂蚁难道不能跟其他蚂蚁一样，以食物碎屑虫子尸体等为生？因吃了死人的身体，就非要咬活人不成？这变异的蚂蚁也太厉害！

医生给女儿打了一小针，又开了一支涂抹的药，还有几包吃的药。回到家，雅就让女儿睡觉，医生说这种针打了后会犯困。女儿睡着后，雅看到她那只被蚂蚁咬的脚露在外面，雅摸了下，果然很烫，像人发高烧时的温度，而另一只脚却是正常的温度。雅心里祈求着上帝保佑，让女儿赶快好起来。

第二日，女儿的脚稍微轻些。那蚂蚁咬的地方是个白点，雅用药棉把它擦破，然后涂药，女儿的左脚依旧比右脚高出好多。女儿说她以后不做饭了，她怕再被蚂蚁咬。肿胀的脚让她蹲不下去，她走路都是一踮一踮地。

下午，雅弯下腰去看花盆里的蒜苗，她突然发现有一盆蒜苗竟然出现了骇人的景象：雅曾把喝过的茶叶倒进花盆里，现在这些茶叶竟成了一层黑色的粉末。整个花盆里似乎有无数的小孔，密密麻麻的红头蚂蚁钻进钻出。

雅感觉此时自己有密集恐惧症了，一个红头蚂蚁已让女儿快走不成路了，若是被多个红头蚂蚁咬，那还得了。儿子比女儿瘦多了，若也被红头蚂蚁咬了，会是什么情状呢？雅不敢往下想了。

其他几盆蒜苗都没有蚂蚁，雅端起那盆蒜苗迅速向走廊尽头走去。这栋楼呈工字形，雅和邻居住在工字的中间，上面那一排没人住，有邻居在那一排尽头放了几盆花，他们是否也怕阳台有蚂蚁？

广州的天气越来越暖和，蚂蚁不在地底过冬，也跑高楼悠哉来了。到了晚上，蚊子竟然也出来了，雅点了蚊香，现在雅把蚊香灰倒进花盆里。雅想，若是剩下的几盆蒜苗也有蚂蚁的话，她绝对不会在阳台养任何植物了，广州红头蚂蚁的毒性不比毒蛇弱。

楼下草地宽广，雅经常扔饭菜下去，蚂蚁大概吃一粒米就饱了，可它们为何还要爬到高楼上呢？

女儿说水池子下面有小老鼠，她听到小老鼠的唧唧声。雅也听到过，大概是小老鼠的吃奶声。水泥池子下面是一个笨重的鱼缸，应是以前的住户遗留下来的，老鼠很可能藏在鱼缸的后面或下面。雅虽然不喜欢老鼠光顾她的家，但它对哺乳动物有一种悲悯的情绪。她把一些食物扔在池子下面，省得它们饿着，也怕它们没吃的进屋，从此把屋子占为根据地不走了。

雅百思不解这些蚂蚁和老鼠：楼下草丛不仅地广物博，雅也三天两头扔饭菜下去，它们为什么不在宽广的自由的天地里生活，非要爬这么高与人生活在一起呢？

今天已是初八了。早上起来，雅拿了呼啦圈到门外转。东边的天空，乌黑的云密布着，像两条庞大的巨龙在争抢着什么，争抢太阳么？太阳像颗璀璨的夜明珠，从它们的嘴边溜走，在颈下形成一个耀眼的玉兔状。太阳继续游走，竟被乌云遮挡住了，不一会儿又从无数个缝隙中钻出来，这东边的天空像宏大的海。

雅转完呼啦圈来看那盆蒜苗，竟然静悄悄地，昨天红蚂蚁繁忙地钻进钻出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它们是不是顺着墙爬到楼下的草丛中了？这批神秘的来客，不知它们从哪里而来，竟准备把花盆当家，凿出无数个洞厅。现在又一夜间无踪，不知去了哪里。雅本来还担心它们识路，再找回到阳台的那几个花盆里落户，若是那样，雅决定不在阳台种任何东西了。

雅回屋来到后阳台，仅仅隔了一栋楼，这边的天空竟然是明朗的，白云淡淡地略带苍色。东边的天空像涌动的深海，西边的天空则是广阔的海面。再往远处看去，在近山峰的地方，出现一条巨长的白色海岸线。海岸线外是晴川万里 ，无有白云飘浮。类似海鸥的白色鸟扇动着翅膀，巡视着这片静幽的林地。它们划翔着，一会儿振翅高空，一会儿又俯冲到树巅，它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抒发拥抱蓝天大地的喜悦情怀吗？

依旧有隆隆的鞭炮声传来，应是店铺开业的庆贺吧。

下午 ，女儿的脚肿已消退得跟右脚一样了，她又开始了做面包。这一次，她不仅放进了酵母粉，还加进了甜酒曲。面包蒸好后，比以往做得更虚软些，也更好吃些。

晚上，烟花在院里的楼顶上璀璨，应是保安放的，因为厂子旁边是空旷的场地。共放了六筒烟花，雅仔细地看了烟花从升空到绽放的美丽过程，那五颜六色的美在半空演绎着。雅一边转着呼啦圈，一边观看美丽的烟花，她口中随着烟花发出一声声轻叹，那是喜悦快乐的抒怀……

下午，女儿说：“弟弟咋还不回来，我想死弟弟了！”，雅也在心里说：“儿子，可爱的儿子，妈妈好想你啊！多想夜夜揽着你小小的身体，看着你熟睡的小脸，快乐的入眠。乖儿子！快回来吧！”

雅打电话给老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老公说他和儿子都感冒了，要两三天后回来。雅和女儿听了都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