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生机勃勃的大地上，青嫩的稻穗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中蛙声四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嘹亮。
稻田中远处的几束稻穗似乎在不规则地摇晃着，两颗小小的脑袋若隐若现。
“抓到了没？”两双小脚丫踩在湿软的土地上，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稍大的带着锈迹的铁杯子蹲在田边，悄悄地问着。
“抓到了抓到了！把杯子拿过来！”小男孩慢慢撤回钻到稻丛中的身子，压着兴奋的语气，低低的应着。
“快快快！”小女孩赶紧把杯子递过去，“这些差不多了吧？”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急切地问着。
“嗯、、、差不多了，太多了不行，到时候一只都活不了。”看着杯子里的小蝌蚪，小男孩在心里略略估计了一下，答到。
“嗯，那我们赶紧走吧，要是一会儿被七奶奶看见，又得被她念叨！”
“嗯，但是我们把杯子藏在哪里？”
“要不藏在后面的森林里，就在咱们种的树旁边？离家也很近。”
“好！”
两个人站起身，也不顾身上脸上的污垢，拧起书包，欢快地往森林跑去。
“把它放在哪里好呢？”森林里，两个小孩四处张望着，试图给他们的蝌蚪找到一个隐蔽安全的藏身之所。
“这里这里！”男孩朝女孩喊到，“这里怎么样？”男孩指着一个小灌木丛。
“这里好哎！这里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离我们的树叶很近。”“那就这里喽！”说着，小男孩蹲下来，拨开灌木丛，“找根树枝来。”
小女孩转身张望了一下，捡了一根树枝递给他。男孩接过树枝，在灌木丛里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把大杯子的大半截埋在里边，再添了点泥巴固定住，用杯盖盖住。
“别盖实了，不然会死掉的！”小女孩说。
“知道，留了缝的。”说着又把灌木丛拢上，“快点走，一会儿上学迟到了！”
“走吧走吧！”两个人嬉闹着，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下午放学我们就来看看吧！”
“当然了，还得来换水呢，小树苗也该浇水了！”
欢快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阳光也在枝头跳跃，不远处，两棵小树苗一身嫩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下午四点多，还不算太晚，西天的那轮太阳还泛着金黄的光，离山顶还有好高一段距离。
两个人奔跑在放学的路上。
“你放了书包快点过来，我在我家院子里等你。”
“好，我一会儿就到。”说着各自奔向家里。
五点左右，太阳往下沉了一点。
“你说我们的蝌蚪要多久才能变成青蛙？”女孩拿着一个杯子边走边跳，带动脚边的野草野花摇摇晃晃。
“我也不是很清楚，两三个星期吧。”男孩手里提着一个小桶，里边装了大半桶水，是不是洒出几滴来，“到了。把杯子拿出来吧。”
“好。”女孩拨开灌木丛，小心地把杯子拿出来，往杯子里看，“哎呀，已经死了一只了！”小女孩略带悲伤的语气说到。
“这么快？不过也比较正常吧，我妈说蝌蚪很容易死的。”男孩接过杯子。
“唉。”
“别伤心嘛，还有很多呢。”
“你说会不会最后一只都活不了？”
“不会的，放心好了，肯定会有蝌蚪变成青蛙的，我保证！”男孩安慰着。
“好吧、、、要不要给小树苗浇点水？”
“当然要了。”
“这些水不够吧？”
“先给蝌蚪换水再说，这个的用干净的清水，浇水不够一会儿去田里尧点儿来。”
“泥巴跟水草要不要换掉？”
“泥巴不用了吧，你去田里弄点草过来。”
“行。”说着女孩往森林边的水田跑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了，“给。”
男孩先倒点水在另一个杯子里，把蝌蚪捉到里边去，再倒掉大杯子里的水，拔掉插在里边的水草，把新鲜的水草插进去，慢慢地往里边倒了大半杯水，把蝌蚪再放进去，又藏在原来的位置。
“好了，去看看小树苗吧。”提着水桶往小树苗走去。
“长得挺好的，叶子也没焉儿。”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男孩说到，一边把剩下的一点水浇上。
“这棵有点焉儿啊，开春就钟的，那么久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看看、、、”说着走过去，“这没事，可能是因为天太热，又晒了太阳吧”
“希望不会有事。”
“水不够，我去田边弄点水，你在这等着啊。”
“好，你快去吧。”
给小树苗浇好水后，两个人嬉闹地往家走。太阳已经贴到了山边，烧得通红，衬得天边一片金光灿烂。
两个人每天去看两次蝌蚪，一天换一次水。尽管如此，小蝌蚪还是一只一只死去。所幸的是，有两只长得很好，它们的尾巴一点点缩短，脑袋一点点地发生变化，前边的两条腿先长出来，后腿两三天后也开始长。看着它们越来越不像蝌蚪，越来越像青蛙，两人内心升起无法言语的满足感。
这一天下午放学后，两个人走在去森林的路上。
“听说你明年要转学去县里吗？”小男孩问。
“不知道呢，我爸说有可能，所以我也不确定。”
“唉，你要是去了就不好玩了。”
“你也可以跟咱们班上其他同学玩嘛。我一放假就回来，过年也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不准不跟我玩！”
“肯定不会啦，那说好了放假回来啊。”
“嗯、、、到了！”
“我去拿出来。”男孩跑过去。
“今天尾巴应该又变短了一点吧？”
“啊，这只肚子怎么有点翻过来啊！”
“不会吧！”女孩凑过去，“这可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身子才有一点点倾，应该不会有事。先把水换了，明天再看看。”
两天后，那只青蛙还是死掉了。两人都很伤心，这只青蛙不同前边死掉的小蝌蚪，这是仅活下的两只之一，已经快三个星期了，只剩最后一点尾巴没进化完。女孩回家哭了一场，一是因为青蛙的死，还有一个原因——她就是莫名感到难受，总觉得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
半年后
没有阳光也没有乌云，天空被厚厚的白云覆盖着，白得有点渗人。没什么风，但尽管裹着厚厚的棉衣，也还是感觉冷，一种刺骨的、深入骨髓的、直达心灵的冷。
她跑在泥泞的路上，想去跟他作最后的告别。寒风刺痛了她的脸，吹得她睁不开眼。
他站在家门前，看着她跑过来，听见她说：“我要走了。”
“嗯，我知道。你放暑假会回来的吧？”
“会的，回来就找你玩。你可得照顾我们的树。”
“当然啦！快去吧，你爸在催了。”
“那我走了、、、”
“嗯。”
车缓缓地出发了。她转过身，看见他在路中间，朝她挥着手。她举起手，轻轻挥了挥。
漆黑的房间里，她睁着眼，没有丝毫睡意。起身打开灯，闭上眼，还是睡不着。起身关灯，开灯，关灯，开灯、、、
这里的房间关灯太黑，开灯太亮，她还是适应不了。适应不了环境，适应不了这里的人。刚开始听不懂同学聊天的内容，她试着去了解了，也能听懂她们的话题了，可她没有一点兴趣。后来总算是发现她们玩一个她以前也玩的游戏——跳绳，哦不，这里叫跳橡皮筋，用橡皮筋跳。跳绳是老家那边的土话，她们没有橡皮筋，用毛线跳，妈妈织毛衣的下脚料。这跟人们平时说的“跳绳”不是一个意思。她想念老家的一切，想念那里的花花草草，那里的人。“迎春花应该已经看不见了吧，桃花、梨花也落得差不多，该结果了”她想着，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最近总是这样，来这里两个月流的眼泪，比前边十年流得还多。哭着哭着，总算是累了，慢慢睡着了。
一年后
她迫不及待地跑向他家，在他家不远处喊着“我回来了”，看见他跑出来。
“你回来了？”他看着她，高兴的道。
“嗯嗯，暑假就想回来的，但我爸暑假一直没空，都没怎么在家。”
“我说你怎么暑假没回来。”
“哎，不说了，跟我去看我们种的树吧！”
“可、、、、、、”他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到。
“我跟别人约好去捡蜗牛、、、”
“哦、、、”
“我明天跟你去吧。”
“好吧、、、”
“那个、、、有一棵树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
“几年夏天太干了，又热，很多庄稼都死了，我每天去浇水，但它还是死了。”
“哦、、、我知道了。”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死了就死了呗，多大点事。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明天来找你玩。”
“嗯。”
有阳光没有乌云，天空是蓝的，森林披着金光。有风，裹着厚厚的棉衣，比去年冷。
她一个人站在森林里，面前有两棵小树，一棵只剩下干枯的树干。
她感觉心里涉涉的，眼里也涉涉的，但风迎着她吹，眼里什么也流不出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树枝，只好用手，慢慢把死掉的树挖了出来。
抱着干枯的树干，她缓缓地走出森林，走向家。
落日的余晖洒在森林里，洒在那棵小树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融进森林错综杂乱的树影里，再也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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