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宫内,慕容玥看着榻位上的慕容盈,她细细的品着茶,慢慢悠悠的。
慕容玥有些不明所以,姑姑把自己传唤进宫,不知是单纯叙旧还是另有它事。
慕容盈倒也不心急,看着座下的慕容玥,越发的清瘦了,听说了慕容澈逼她喝堕胎药那一事,着实心疼得很,但有些事,她也该知道了。
“玥儿。”
慕容玥闻声上前。
“你可知道,澈儿为何归我抚养。”
“玥儿不知。”
“我与澈儿的生母王氏是同一批秀女进的宫,与她性格秉性相像,很快就成为好姐妹,在宫里相互扶持。”
“王氏侍寝后便怀上了龙胎,诞下皇子后妃位便升为贵妃。此时后宫皇后便把她视为眼中钉,王氏为了保住澈儿,便只能把他送往宫外。”
慕容玥听慕容盈说起陈年往事,姑姑脸上泛起悲惜之情。
“皇后眼见着王氏一步一步走上贵妃之位,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收买了御医,利用食疗法竟将王氏一步步致死,当时王氏承蒙皇帝宠爱,王氏故去之后,顾虑皇后背后家族的势力,竟只能将此事掩埋得彻彻底底,知道此事的人均已被遣送或灭口。”
慕容玥略微震惊,素闻深宫是非多,勾心斗角更是可怕,如今听姑姑说来,真是瘆人。
“皇上一直迟迟未立太子,当朝便分为两个阵势,一边拥护大王爷,一边拥护七王爷。”
慕容玥听得当朝局势,之前一直未留意,自己是个女儿身,自当不理权势之争,不知今天姑姑为何说起这些,端起倚筠姑姑手中的茶盏,便要递给姑姑。
“拥护大王爷为储君的朝中大臣,为首的便是你爹爹。”
此话一出,慕容玥手中的茶盏便被惊得掉落在地,手上的灼热让慕容玥吃痛。
原来,竟是这样。怪不得爹爹不让自己嫁与南宫澈,怪不得南宫澈对自己毫无情分,哪怕残害自己腹中的胎儿,竟是如此。
手中的清凉感让慕容玥回神,一低头,见姑姑正给自己烫伤的皮肤涂抹药膏。
“玥儿,本来这些,姑姑不该对你讲的,但我见你,实在,唉,苦了你。”
一路回王府的路上,慕容玥思绪万千,姑姑讲的,她一时难以消化。
烟雨浮生(四)爹爹是拥护大王爷的,姑姑是南宫澈的养母,这皇上本来就是要双方布局牵扯平衡,如今自己又嫁给了七王爷,慕容玥啊慕容玥,你是要把慕容府置于何种危险之境啊。
这样细细想来,自己给爹爹带来的,远不止难堪与危险。
慕容玥揣着心思回到王府,见到南宫澈和李明月在用晚膳,郎情妾意的。不知怎的,慕容玥心中一阵恶心,掩着手帕就要干呕。
李明月倒是先起身,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就要过来拉住慕容玥的手。
“王妃姐姐,你回来了,一起用膳吧。”
“不用了,明月妹妹和王爷用吧,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落樱苑了。”
慕容玥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那李明月脚下一歪,似就要摔倒。南宫澈健步上前,稳住她的肩。
“月儿,你没事吧。”
“澈哥哥,月儿没事,是月儿自己没站稳,不关王妃姐姐的事。”
“既然月儿说了不与你计较,本王念在月儿的份上,饶了你这回,还不退下。”
慕容玥心中冷笑,真是看够了呢。脸上倒也是隐忍微笑。
“臣妾惶恐,先告退,不打扰王爷和妹妹用膳了。”
看着慕容玥不卑不亢,徐知良倒是微微摇了摇头,唉,王爷的心尖儿上的人,倒也开始使其手段来了。
慕容玥回到落樱苑,用过晚膳,就来了一位医者。
“见过王妃,小人刘期水奉王爷之命,前来给王妃诊脉。”
“诊脉?”慕容玥疑惑。
想起刚刚在前厅之事,难不成,南宫澈竟怀疑自己……呵,实在可笑。
“本王妃身体无恙,御医请回吧。”
“这,小人奉命而来,王爷还等着小人复命呢。”
算了,都是谋差事的,慕容玥便示意他把脉。
“王妃并无大碍,但王妃气血似有淤积,恐有忧心之事,小人开一副药方,可缓解……”
“不用了,既然刘御医说了本王妃无恙,便去复命吧。”
“王妃,小人……”
“你开的那些药方,无非就是静心凝神,本王妃用不着。溢彩,送刘御医。”
慕容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扶额冷笑。
“南宫澈,你何苦这样对我。”
“玥儿,你真的觉得那刘期水是王兄派来诊治你的?”
看来他已偷听许久,如今才现身。
“我说南宫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偷听墙角了。”
南宫俊翻身就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嗅了嗅,便要入口。
“咦,这是什么糕点,带着奶香味。”
慕容玥倒也拿他无法,看着他贪吃的模样,心情倒也大好。
“吃吧你,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却对他刚刚那句话深思起来,难道那刘期水,不是南宫澈派来的。
“九王爷有所不知,这糕点啊,我们王妃加入牛奶煮出来的茶,融合奶茶香味,所以吃起来才香甜可口。”
流光在旁忍不住给南宫俊解释起来。
明月轩内,刘期水给李明月复命。
“王妃并无异常,可能只是近来脾胃不好,所以才有反胃之状。”
“看来是我想多了,行了,你退下吧。”
“是,小人告退。”
案桌上的檀香细细燃着,南宫澈手持着一卷书正看着,房门被叩响了。
“进来。”
只见徐知良开门进来,谦卑的行礼。
“王爷,刘期水已经去给王妃诊过脉,并无……异常。”
“嗯。”那人依旧不冷不淡。
“王爷,老奴……”徐知良欲言又止。
“嗯?”
“王爷,既然您知道王妃并没有加害侧妃娘娘,那为何……毕竟也是您的骨肉。”
“要怪只能怪她是慕容家的人。”
“王爷……可”
“本王乏了,你退下吧,慕容玥那边你派暗影盯着,别让九弟……与她落人口舌。”
“是,老奴告退。”
南宫澈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近来朝中局势变动,着实令人费心,府中事务虽由徐知良打理,但一切也需自己过目,未免分心太多。
忽而又想起在宫廷宴会上,慕容玥那动人的一舞,不可否认,确实惊鸿。平日里她总是一副知书达礼的面孔,但一想到自己母亲的死,朝堂上她父亲与自己针锋相对,看来,对她不可有恻隐之心。
又想起南宫俊常往她那里跑,两人竟不知避嫌,看着他与她过招,她摔倒伏在他身上时,在屋檐上他不竟冷了脸,紧握着拳头,拂袖而去。
烟雨浮生(四)连徐知良都说,从未见过王爷为谁皱过眉头,如今,却好似对王妃动了情。
怎么可能?!南宫澈否认,他已经有月儿了,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月儿,他似乎在自欺欺人,他的确是把月儿当做妹妹的,无奈恩师托付于他。
他也知明月倾心于他,虽是有时任性妄为了些,但他一向宠着她。
忽而又想到新婚那一夜,明月与他对饮之后,他便想夜宿书房,但不知为何,头晕得厉害,在恍惚之间,明月抱上他的腰身。
“澈哥哥,我没有爹爹了,我只有你了,澈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月儿,如今给了我一个名分,再给月儿一个孩子吧,让月儿以后可以有个依靠念想。”
就这样,烛火相映中,他任着明月将他的衣衫一件一件褪去,长夜漫漫。
如今的局势,倒是自己未预料到的。他知道慕容玥一开始对自己倾慕,但今天,她眼里竟全然已是冷漠,这样,也好,不必深陷其中。
翌日,慕容玥便回了慕容府。慕容正直依旧不肯见她,她便跪在书房门前。
太阳当头,慕容正直疼惜女儿,终于开门相见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倔的女儿。”他无奈。
“爹爹,是女儿不好,是女儿不对。”
“玥儿,你这是……”
“姑姑都已经告诉我了。”
“这……唉。”
“爹爹,玥儿不该为了自己,让您让慕容府置于危险境地。”
“玥儿,这不是你的错,为父在朝为官二十年,却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罢了罢了,待我递请奏折,一家老小告老还乡。”
慕容玥呆滞了,父亲竟要解甲归田,这是何故。
“玥儿,你是大人了,我在大王爷身侧这么多年,他早视我为心腹,如今有了隐患,我慕容府怕不保。”
“爹爹,那玥儿,也随你们回乡去。”
慕容正直看着自己清瘦的女儿,何苦不知道她在王府受的委屈,溢彩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他听了,但他也知道,王爷毕竟顾虑她是慕容府的人。
“玥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身为七王妃,理应辅助好王爷,做个贤内助,这等糊涂话,切莫再提。”
慕容玥看着眼前的父亲,这是第一次,两人以大人的身份交谈,她知道,父亲有多难,慕容府有多难,她只能点头答应。
是夜,书房,暗影来报。
“禀王爷,今日,王妃回了慕容府。”
“嗯,继续。”
“奇怪的是,之前慕容正直一直不肯见她,但这次,两人相见后交谈甚久。”
“可有听见什么?”
“属下无能。”
“无妨,退下吧。”
不知那慕容正直又有什么新动向,近日父皇身体欠佳,看来得抓紧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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