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尼科特传》第191页,“主观性客体”、“被客观感知的客体”
“退行不仅只是返回婴儿期,而是包含了退缩的成分、偏向偏执的状态,因此需要一个特别的保护性环境。”
“2岁之后,环境的干扰出现,幼儿必须使用母亲并且技巧性地活得比较退缩以面对这些干扰。”
回到课堂上的内容:
使用客体的障碍与退行的评估
主观性客体与幻想的程度P191
·客体是作为被使用而被主体化的T
·使用客体的品质与客体的品质T
·使用客体过程中的攻击性与客体处理攻击性的能力与心智T
被客观感知的客体与现实矫正能力
·婴儿期客体提供的真实度与安全性成正比,安全性越高,真实度越高
·安全与真实形成的自体充分的发展张力
·边界与发展形成的现实矫正的能力
我们与父母的关系,就是我们使用客体的原始路径。
生活里的小例子:伟大的母亲与社会化的父亲之间的区别。我们使用客体的品质,变成了一种路径式的依赖。母亲的缺席,使得全家面临晚餐没有着落的处境。
婴儿以具有攻击性的方式使用客体——占有、吞没。
有杀婴念头的母亲/大多数产后抑郁的母亲,是她们非常痛恨自己被婴儿当作客体来使用。
母亲利用自我意志来反击孩子,意志现象级的呈现就是焦虑。
案例:有恋内衣癖好的男孩,母亲拒绝孩子触碰她的手臂等亲昵的动作,她觉得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碰她,这让她感到很别扭,她拒绝被孩子当作客体使用。
本文作者两三语:
让我们认真看原文里的这三个关键词:主观性客体、被客观感知的客体、使用母亲。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到现在这个时代它仍旧属于中国的特有名词,即是被“制度化”了的“母性”。我们从《温尼科特传》的课堂上认识到了当一位女性成为母亲的时候,也是作为客体被使用的状态达到了最高峰的时候,那我们不妨再深入一些,看看被男权社会建构了的“母性”,如何影响了当代女性的心理发展。
所谓“制度化的母性”,是诗人、女权主义者Adrienne Cecile Rich在1976年提出的概念。它指的是男权社会对母性赋予了一种期待。母性,被建构为一种前话语的存在,也就是说,它被建构成了一种“无需讨论”的默认状态,一种绝对正义。
这里我说一些自己对“制度化的母性”里被男权社会建构的两层意义的理解,第一层意义建构是“血缘”;
虽然女性亲自孕育了这个生命,但“血缘”概念极大地影响着女性看待自身以及自己孕育的生命体,比如一位女性怀孕之后,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孩子他爹是谁?女性在这种时候,变成了一个孕育的容器,几乎丧失了主体感。社会更多的关注则落在了孩子与孩子父亲的身上,这也是一种主流社会对于“血统意义”约定俗成的认知。
我们在电影季时看过的那部《房间》在这方面表现得非常突出,虽然是自家女儿孕育的生命,但乔伊的父亲却始终无法认同杰克,这种不认同甚至导致他无法与杰克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这就是在“血缘”意义建构的语境下,男性的社会化针对“非血缘”向女性发出的最直接的干涉与警告。
而第二层意义建构,即是“母亲是子女的首要照料者”以及“母性是始终把孩子的利益置于自身利益之前的”。例子我想不用多说,大家心里自动就会浮现出一些,虽然现在有了类似桑德伯格这样的优秀女性榜样,不过大多数女性(在中国大环境下尤为明显)在“养育孩子”与“发展自己的人生”之间,依旧是活在焦头烂额的状态里。
绝大多数女性,以直接牺牲了自己全部生活的方式,完成了一轮基于主流社会的自我认同。但是这样所造就的,并非是一位智慧的母亲,反而是将自我实现建立在孩子的身上,变成了一位有“毒”的母亲。
“毒”在哪里?在这种“自我实现”里,母亲将孩子视为了一个成就自己的客体,原本是被孩子使用的母亲,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开始倒转过来,变成了不断使用孩子满足自己的母亲,母亲的个人意志,将会不可避免地侵扰到孩子,根据情况的不同,有可能出现孩子为了迎合、讨好母亲,而发展出不良的虚假自体的情况。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话题又不知不觉转向了对母亲极为苛刻的方向,
我们总是在要求一位母亲需要这样,需要那样,却很少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去为她们考虑些什么,去试着去为她们体验些什么。
我曾经坦言,成为一位母亲是需要做好自我觉悟的。为何用到了觉悟这个词?因为的确是需要上升到这样的高度,才能够去正视接受自身成为母亲的这件事。
我们说说这次文章的核心主题——准妈妈们,所面临的主体自我与客体自我之间的撕扯
随着怀孕的开始,女性就会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不仅身体出现不适反应,准妈妈们不能化妆、不能剧烈运动、要尽量多吃补充营养的食物等等一系列要求随之而来。作为一个已经完成分化的主体,准妈妈们会感受到此时自己的“主体利益”已经不再重要,身体此时不是自己的,而是一片土壤,功能性是它的首要考虑。面对突如其来的主体丧失,不得不为了孕育胚胎而去压抑、违背自己的体验,一种主体被孩子所淹没的焦虑感随之而来。
一位母亲的身份实践,远比社会期待要复杂得多。
如果说怀孕到分娩,仅仅是从生理体验上丧失了主体感,那么从孩子呱呱坠地开始,母亲将要体验到很长时间精神上的主体感丧失。因为她将被孩子以富有攻击性的方式肆意使用:她的乳头就算破了痛到流泪,也必须再次喂到孩子的嘴里,孩子还可能趁机咬上几口;她在近两年内,将失去夜里睡个安稳觉的权利;她近三年的时间,大部分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她需要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内心体验,用爱意去润化来自另一个客体的一次次攻击……我详细描述这些细节,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未经历过哺育的人们充分看到,丧失主体而被客体以攻击性的方式充分使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作为一个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当母亲的我,明白之后只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反应。令我倒吸一口凉气的并不是上面的种种,而是大部分准妈妈并没有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有比较客观的认识。她们都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里,直到自己眼泪汪汪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时,才突然明白过来,现实与她们所假设的场景落差究竟有多大,她们的经验遭到了彻底的颠覆。
在母亲们回到家中的最初几个月,由于这种经验、体验上的巨大落差,丧失感、焦虑感、无助感频繁出现,再加上中国式的婆媳关系或是中国式母女关系带来的压力,加之女性生理上的变化,产后抑郁很有可能在此时间段爆发。
这里引用一段资料简单解释生理方面的变化,“在怀孕期间和产后,母亲们的荷尔蒙会加速散发,增加她们与孩子之间的吸引力。但与此同时,她们的大脑中与焦虑、抑郁、强迫、恐惧相关的区域也会被激活。高度活跃的杏仁核区域,会使母亲对婴儿的需求变得极度敏感。大约六分之一的女性会经历产后抑郁,更多的人会出现强迫行为,比如反复洗手、反复查看婴儿呼吸;脑海中会出现强迫性思维,比如不断担忧婴儿的健康状况。(Lafrance, A. , 2015)”
在接触到一个又一个孩子的过程里,我不仅仅对孩子感兴趣,我也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了母亲,只是以往我都在大言不惭地写着,一位母亲应该陪伴孩子度过重要的人格早期阶段,应该满足孩子最重要的营养供给与爱意供给,应该提供一个抱持性的环境让孩子可以充分地使用她,应该要做到充满爱意、不回避、不冷漠、不带情绪化地持续关注着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深入地去探索,成为一位母亲最基本需要付出些什么。这不禁让我想去知道,如果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来思考,我们能给即将踏上伟大的修行之路的她们什么建议呢?
如果忽略了一个母亲的自体状况,完全抓瞎地让她走上这条布满荆棘的哺育之路,她们除了硬着头皮硬通过之外别无他法。而在这个过程里,脆弱的自体很有可能面临着崩解的巨大危险。
所以我觉得,女性决定将要成为一位母亲之前,近一年的自我体验是必不可少的。这样至少可以在生育之前,帮助这位女性辨识出,她在作为一个被婴儿肆意使用的客体时,即将会面临哪些心智、情感上的困境,也可以提醒家人对这位女性自体较为薄弱的部分,给予足够的关注和帮助,并且对于当下的家庭动力结构,进行专业性的调整,加强对家庭成员的了解,例如究竟是家中父母照顾,还是请保姆更合适,对于那个特殊的阶段,这都是非常重要的抉择。
如果说,这是给予准妈妈或是母亲们的外部支持系统的建议,那么对于自身内部支持系统的完善就是一项长期工程了,说得夸张一点,甚至与一个人的生命形态塑造息息相关了。孩子出生之后,如何在身心俱疲地哺育孩子的同时,继续保有自己的梦想和学习时间,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此与其临时抱佛脚,还不如趁早加强自我学习和成长。
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在文章的后半部分里,父亲角色几乎没有出现,这倒不是我潜意识回避了男性,而是我发觉在孩子正式步入社会化之前,这都是一场属于女性自己的革命。如果说要求父亲作为一个重要客体出现在孩子的生命里,还不如要求丈夫作为一个重要客体出现在妻子的生命里,丈夫给予妻子的情感关怀、发自内心的爱护、工作之余的帮助、充满力量感的支撑等等,在女人转变为母亲的这个特殊阶段里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一般,滋养着女人被孩子几近榨干了的内心情感。
写上面的这些内容,算是以认识到了“作为被使用的客体”、“使用客体的能力”进行的一次换位思考,这次我不仅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孩子,也将关切的目光投向母亲们。毕竟生而为人,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将面对属于自己的生命里极为特殊的阶段,而在那个阶段里,每个人都需要获得充分的关照、关切与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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