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多高的窗台,和八仙桌齐平,钢筋横竖焊接了几道算是屏障,张了张纱网,风从网眼透过来,穿过密封的窗边,送来了深夜的微风,刺骨凉。
桌子和窗台之间有个条台,石头做的,黑色,有些年岁了,正中间放着一个老式上弦摆钟。
滴答……滴答……
一
当~当~,十一点了。
坐在床头的妇人还没睡,她在惦记未归的丈夫,他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有点事”。
妇人背倚在床头,头靠在枕头上,感觉身体有些乏,她今天做了不少事: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起来,去鸡窝里,薅出来一只老母鸡,利索地绑住它的脚,放在篮子里,可怜了这只鸡,还没“睡醒”呢,就被绑架了。她拿起笤帚扫了扫昨晚下的雪,零星扫除了一条小道,能走人就行。猪圈的那头黑子早已经哼哼地叫了,它饿了,妇人麻利地用柴火给它熬了一大锅早食。烧了两壶水,待猪食凉了,喂了猪,她就去忙今天的正事去了。
她要赶点山路去卖了这只老母鸡。老母鸡是从小喂到大的,现在还下蛋呢,卖了可惜,可是她得忍痛卖了它,她知道,今天山脚下的集市人多,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走出了汗,天微微亮了,她赶到了集市,还占了个好位置。来往的人多起来了,问她价格的人也不少,但最后总不尽人意,价格出的不合理,她准备继续等。等到了快散集了,还没卖出去,她有些着急了。
哎,干脆直接去换不就行了。她挎着装老母鸡的篮子,来到了集市东头的肉摊,问一个中年胡子拉碴的人,能不能换点肉。这名男子打量着眼前的妇人,问,你想换多少?妇人答道:两斤。
成交!
二
当~,十一点半了,妇人直起腰来,望向漆黑的窗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妇人赶忙开门。她打开门看见门外冻得哆哆嗦嗦的丈夫。
丈夫进门,放下一袋子东西,跺跺脚,使劲搓手,看来外面太冷了。妇人接过丈夫的外套挂在墙上,接着倒了一碗热水递给丈夫。
“要来了?”妻子问。
“嗯,三斤。”丈夫喝了口水,说。
“这么多,三姑没不高兴吧?”妻子不敢相信。
“有点。跟我絮叨了很多,说自己也不容易,孩子也多,粮食也不够吃,不能总是帮着咱们。”丈夫说话有点哆嗦,妻子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委屈的。
……
沉默了一会。妻子问:“怎么回来这么晚?真急人。”
“我又绕道去了趟大姑家,算是凑了这三斤。”
妻子打开麻布袋,借着蜡烛的光看着里面的麦粒,想哭,她知道丈夫去要这些粮食多不容易。
“你受委屈了。”她窃窃地说。
“没事。会好的。日子会好的。”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相对无言。
三
当~当~,十二点了。
“哎,到点了,今天除夕。没想到回来地晚了,但是还赶趟,我们现在把这顿新年的饺子包了吧。”丈夫笑着说。
“行。”妇人看着丈夫安慰自己,破涕为笑,附和道。
“钟声过,新年到,新年到,一切都会更好。”丈夫自言自语。
妻子开始忙活起来,丈夫坐在炉子旁烤着火,看着火的双眼在发呆,似乎在想什么。
床上,一岁的儿子孩子熟睡中,呼呼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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