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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博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在家里过过年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母亲像往年一样打来电话问他，今年回家过年吗？准备什么时候回。他以往总会在电话那头说工作忙，回不去，而电话那头永远是母亲的叮嘱，工作要紧，工作要紧，注意身体，我和你爸都好，家里不用你惦记，有时间了回家来看看。而今年他在电话里告诉母亲，自己腊月二十八回家，电话那头的母亲先是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兴奋地一连几声说着哎，哎，哎！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文博就坐上了最早一班的火车。他在火车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又是叮嘱，火车上当心点儿，别睡太死了，晚上我去村头接你，家里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荠菜馅儿的包子，就等你回来呢。文博挂掉电话，在火车上回想起记忆中的家，他想起父亲的旧疾，一到冬天父亲的腿就痛得下不来床，也不知这几年可好些了没有。母亲的白内障导致她的视力明显下降，看东西越来越看不清，但在电话里母亲对这些事情从来都只字不提，她总是说我和你爸一切都好，你工作忙，注意身体，有空了回家来看看。文博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文博在火车上简单吃了碗面条，掏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不知不觉车窗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火车就要进站了，他提着行李箱跟着人群在后面排队。出了火车站以后，他和几个不认识的老乡一块儿拼了一辆开往镇上的车，文博刚下车，冻得一阵哆嗦。这里离他们村还有好几里地，没有修柏油路，路边也没有灯，只能走回家。他刚走两步，听到旁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有一束微弱的光在闪烁，那光离他越来越近，他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从光后面跳出来的是母亲的脸，母亲兴奋地问他，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外面太冷，快回家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母亲说着就要去接他手上的行李箱，文博看着母亲在微弱光影中的瘦小躯体，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不用了妈，你在前面带路就成，地上都是雪，小心点脚下。文博跟在母亲后面，朝着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去，风吹在人脸上生疼，母亲的脚步坚定有力。

刚一进家，文博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他比几年前苍老了太多，身子也消瘦了太多。文博觉得时间快要将他的血肉都消磨殆尽，他已成了一个躯壳。爸，我回来了。文博的声音有些哽咽，父亲欣喜地从床上坐起来，好好好，回来就好，你妈给你包的你爱吃的荠菜馅儿包子，锅里还炖的排骨汤，你妈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文博刚一坐下，母亲就将饭菜还有汤端到桌子上，又将父亲从床上扶下来，他不在的日子里，时间一日日摧残着他们，头顶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文博的心里却热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