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不是逻辑,但是小说讲逻辑。”1文学作品中丰富的形象思维让读者心驰神往,严密的逻辑思维让读者长久地迷醉其中。
于是,我又对“山羊不吃天堂草”这个问题中的逻辑产生了兴趣。
我先百度百科了“天堂草”,然后打电话请教了牧草种子店老板,请教了养山羊的老农和山羊养殖场的有关人员2。我向他们请教了以下几个问题:
一、天堂草有毒吗?山羊会吃吗?
二、民间有没有另外一种草被叫做“天堂草”的?
三、能不能像马戏团训练其他动物一样,把山羊训练得宁可饿死也不吃草?
结果除了第二个问题没有人知道外,其它二个问题都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山羊不吃天堂草》中的草是科学意义上的“天堂草”还是别一种草,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天堂草除了名字中的“天堂”给人以宗教般的敬畏之外,它就是一种草。
天堂草要么有毒要么是山羊天生不吃的草,这样的话,作者拿这个现象赋予山羊“高贵”的品质还是十分妥帖的。
那么,如果天堂草无毒,并且对山羊来说简直称得上“羊间”美味的话,这群山羊会不会宁可“高贵”到饿死也一口不沾呢?
山羊的饥饿极限无法用实验得知。读者只能根据生活经验来看待这个问题。
管仲说““仓廪实而知礼节 衣食足而知荣辱””,晁错说:“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古代饥荒之年,流民会吃大户的。《热爱生命》中这样写主人公:“他不愿意拿走那袋金子,也不愿意一吮一吸比尔的骨头。不过,如果事情掉个头的话,比尔也许会做得出来的。”
再说动物,只要了解一下发生在伊拉克摩苏尔动物园3和英格兰沙弗雷动物园4的惨剧,就能充分认识到人和动物在本能上保持着怎样高度的一致性:在饥饿威胁到生命的时候,人和动物是会失去理智的。
记得小时候放牛,无论多么听话驯良的牛遇到机会都会啃吃庄稼的,似乎啃吃庄稼是一种与训练毫无关联的本能,因此在田间劳作时,人们都会给牛或者是马戴上嘴笼子。
那么山羊中会不会有“不饮盗泉之水”、“不食嗟来之食”的道德楷模呢?
答案是否定的。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动物的兽性和人的人性的区别。戴上人类道德的眼镜看动物世界,即使拙劣的卫道士也会觉得匪夷所思,甚或危险如救蛇的农夫一样丢掉性命。我打电话向与山羊打交道的牧场人员请教:有人在书上写山羊宁可饿死也不吃草,能不能把山羊训练到这种地步呢?对方哈哈大笑,说:“那是蒙人的,山羊这鬼东西最坏了。”
因此,山羊不吃天堂草的原因只能是第一种情况:这种草要么有毒,要么山羊天生不吃它。
我又把《山羊不吃天堂草》这本书往前边翻了翻,发现了这么一段文字:
———— 他们面对的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他们把羊群放进自家的庄稼地。那已是初夏时节,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麦穗儿正战战兢兢地抽出来到清风里。
母亲站在田埂上哭起来。
但羊们并不吃庄稼。
母亲哭着说:“乖乖,吃吧,吃吧……”她用手掐断麦子,把它送到羊们的嘴边。
明子大声地命令着黑点儿:“吃!吃!你这畜牲,让它们吃呀!不吃会饿死的。你们饿死,于我们有什么好!”他用树枝轰赶着羊群。
羊们吃完庄稼的第二天,小豆村的人发现,明子和他的父亲以及那一群羊一夜之间,都突然消失了。————
山羊“高贵”到连刚刚抽穗的麦子也不吃,主人又是哭着求它们,用鞭子抽着要它们吃,这群羊才不情愿走进庄稼地,把满地的庄稼吃光了。”
看到这里,我才知道山羊是吃天堂草的,只是作者为了表达的需要,把这群山羊当作人中的贵族:不愿意“忘恩负义”吃自己主人家辛辛苦苦养活的庄稼,看到天堂草,感觉天堂草生长得那么“高贵”,而自己是一群“高贵”的羊,于是宁愿饿死也不吃天堂草了,这还是食草动物羊吗?这是披着山羊皮的天使。
文学可以虚构,但不可以虚假。《陶罐与铁罐》的作者可以写陶罐与铁罐吵架,但不可以写陶罐与铁罐“打架”,安徒生可以写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但不能写丑小鸭变大老虎。
否则就是失真,就是虚假。
鲁迅先生说:“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喜欢是谣言,这是凡有稍稍留心儿童心理的都知道的。”5
《斑羚飞渡》6已经从中学语文教材中剔除出去,说明假冒伪劣对文学领域的侵蚀已经引起了有识之士的注意。那么,山羊不吃天堂这种脱离生活,没有逻辑,于情不通,于理不合的情节不也该予以摒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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