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想为什么是14岁那年发现的,大概真的是因为这场无疾而终的早恋吧。之后的两年,她不再去跟周围的人缔结更深的关系了。她以为这样的被遗忘是时常会光顾的朋友,那种被依赖的人所忘记从而被无视的心情,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但这两年的风平浪静,让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于是17岁她选择又一次尝试,直到4月25日又一次经历醒来之后的物是人非,她终于明白了这是命运安排的一项微不足道的游戏,而她大概是唯一的玩家。
开始她想认命了吧,那就坚持一个人战斗,也认真的开始写日记。既然人生只能存在于有限的记忆里,那么尽量完善它聊以自慰也不错吧。她一边写着一边也在脑海里默念记忆着,隐约间她觉得无论怎样或许还是自己的记忆可靠一些。
但是又一个4月24日之后,她凭着记忆发现日记上也会有些微的变动。命运又一次在更高的天空拈须微笑了,无法可想的她便一直失魂落魄到了月底,最后终于在五月第一天的清晨一把火烧掉了所有日记本。
她终于被命运逼成了一叶微不足道的浮萍,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她像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般,她不再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是积极的为命运扫清前路,在4月24日的审判来临之前,细致的将一切归零。
这么一年又一年的轮回着,她总算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死去之后:
1. 她那时牵挂的人会消除与她有关的记忆;
2. 周边的人与她有关的回忆会向不好的方面偏差,按她的心理诉求,离她内心越近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
3. 世界的其余还是正常运转着。
所以13岁以前她的父母疲于工作只将她放入各种寄宿制的学校和机构,定时汇以钱财,多余的不再过问。而由于没有好看的衣装鞋帽和哪怕一点点零用钱,跟同学的关系也并没有很好。那么早前即使是经历过这样的死亡游戏,应该她一点也不会察觉的吧。
至于她为什么称之为死亡游戏,大概是在心理上与所有个体割裂开,叫做死亡一点也不为过吧。她想,如果注定每一年关于自己的记忆都要被重新洗牌,那么不如所有纠缠都由自己斩断吧。安安静静的孤独终老,寂寞是寂寞了些,但从未得到过总比得到了又失去好受多了吧。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但后来即使是这样,她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那一年并不像最初那样第二天水到渠成便醒来了,在死亡结束后的清晨,那些逐渐增多的浓稠的孤独感、无奈放弃的爱恋和欲望以及深夜里的沉思和不甘通通将小小的石块堆砌成千斤巨石压在了胸口,停住的心脏挣扎不能,奄奄一息。
在无人知晓、无人摇旗呐喊的彼端,她无力地望着那一团渐渐变得灰暗的血肉。她不明白这样活着的人生是何意义,那些石块明明也是自己放弃人生后帮助自己的伙伴吧,那么死去吗?
她好像决心放手,像局外人般袖手旁观。只是各种念头却依然不愿意放过她。
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那些心心念念的食物也真的无法品尝了。
无法感知无法思考,永永远远的堕入黑暗。
就这样死去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纷杂的思绪变成了巨大的炸弹,“砰砰砰——”它们向着巨石发起了进攻。她想,无论怎样,活着总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吧,死掉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求生意识带着炸弹在彼端纷飞,巨石的一角崩塌了。
“噗嗤——”新的一天还是来了。
醒来之后惊魂未定的她决定在夏天到来前择一人谈一场注定会分手的恋爱,除了这隐秘的游戏,将其他的情绪尽情宣露,恣意地去爱去释放欲望。她决心将这安全而短暂的恋爱活动视为一场自救。安全是她不敢投入太多的感情,毕竟终会分手;短暂则是要在一个可控的时间内将情绪和欲望释放,又不会让她无法放下。这样在4月24日时她便可以了无牵挂。她可以不用再一次承受被遗忘被抛弃,又可以有人分担那些午夜梦回时彷徨和孤独。那大约就可以活下去了吧。
她暗自也偷偷希冀着,这样干脆利落的斩断,那最后应该会有人记得她吧,只要她自己放下了忘记了,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被记得了。
虽然无法得知事实,但她依然这样渺小的希望着。
在想通这一点的四年前,22岁的她终于结束了孤岛一般的生活状态。
其实在14岁和17岁的两场闹剧后,她已对全力以赴的恋爱有了免疫力。好在皮相还略微看得过去,以及多年一人阅读旅行得来的一点谈资让她不至于完全的无人问津。
于是每每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她便精心的寻找起猎物来,将自己的负面能量夹杂在美好得不真实的恋情里喂向对方,换回可怜的一些陪伴和释怀,以求延长这毫无意义的人生。恋爱时,她极尽温柔。大约是因为不爱也不求回报,所以每一句甜言蜜语都信手拈来;每一份餐食都悉心准备妥帖浪漫;每一次床上的赤裸相对都竭力讨好对方。她就像从来没有受过爱情的伤一样,只是一味付出。
却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分手时也毫不迟疑。她对所有都不能留恋,她只是想要一个精神上的释放和慰藉,并为此可以牺牲其他的一切。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属于她的死亡游戏,除了她所有人都能解脱,除了她。
但又怎样呢,即使毫无意义也要活下去的吧。她不再去思考,也无法思考。
她只能将纷扰抛诸脑后,做完坚壁清野的最后一项——将社交账号也一并注销掉,带上了眼罩。
晚安,4月24日,明天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