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摄影 | 诗悠
这个夏天,落过一段很长时间雨之后,便终日阳光灼烈,山林如碧,白云悠闲,蝉鸣抱朴。夏天的模样,刻得越来越深了。
而每天傍晚,暮色渐起,我都会带着孩子们去宽阔的田野间散步,总能看见天那边,站着一路长长静静的云霞,它们不动声色,美到极致,却如记忆,如影像一般,照出了这个深夏七月所有光景,历历在目。
这个七月,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听了一场很棒的讲座,和唐先生大吵了一架,生了一场很长时间的病,还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爱。然后,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因果缘份。
于是,内心看清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而和唐先生这一个月来,相处得清淡又疏离,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我在娘家长居,带孩子,读书,喝茶,平静又恬淡。他一个人回枫木山住了,上班,干农活,打牌等等,只是都和我再没有关系了。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其实,我一直觉得,无论哪种生活都挺好的,只要我可以独善其身,并保守自己精神上的独立与自由,那么就算将来有一天要面对意想不到的人生状态,我都可以从容不迫,并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
而这一个月来,我的内心坦然又欣然,也过得非常充实,如果说心里完全不痛的话,那也一定是假的。每当,孩子们睡去,夜深得幽静,那些生活的无奈,就会在心中隐隐作痛。
只是,我和唐先生之间,那种相互沟通,彼此理解的引力,早已越来越弱,我想,当消失之时,也许一切将会平复。
一天晚上,两个孩子刚睡着,唐先生的堂弟海铖竟发来了微信,当时觉得很诧异。原来,海城说他一个朋友从云南给他带了茶叶,知道我喜欢喝茶,想送给我一些。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听到海城这样说,我都觉得很尴尬,想来他已经听说我和他哥哥吵架的事,他还要给我带茶叶,怎么好领受了。于是,我回复到:谢谢弟弟,我自己有茶叶,你留着自己喝吧。
他马上又回复到:“嫂子不要客气,带点茶叶没什么的,过些日子我就要回家来了。”看来,我婉言谢绝不了了,那还是接受吧。而且,我也很想尝试吃吃各种不同的茶叶。
不过,海城也的确是个很好的弟弟,对人特别好,性格又开朗大气。而我和他又是同龄人,我的小学同学,有许多后来都成为了他的高中同学,所以我们一直都有许多共同语言。
过了一周后,又是晚上,孩子们刚睡,海城发来了信息,他说到:“嫂子,我刚刚已经到家,明天哥会来接你和孩子们回来,一起在我家吃饭,茶叶我给你准备好的,一定要来拿!”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海城说让唐先生来接我们,看来海城真的好细心啊。但是,那刻,我很想回复:“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可是,弟弟这么老远回来,如果真不去,那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索性豁出去了。
那日傍晚,粉红的云霞,又平静的伫在天边,像处子,又像一群看客。夕阳懒懒的挂在山顶上,照得四下金光闪亮,如童话王国一般。我刚给孩子们穿戴整齐,坐在庭院的椅子上,唐先生的车也刚好驶进庭院。于是,我带着孩子们坐上了车,在车里,我没有言语,唐先生也没有,只听见云朵一个劲儿的在说话,唐先生偶尔快乐的在逗她。
锋锋很乖,躺在我手中睡着了。一路上,我认真的看着车窗外,那溽热,安静,悠远的夏日景致,竟如人的性情一般,一览无余。我的内心不由的欢喜起来。
这时,刚进枫木山路口,在一处田野间,唐先生的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很想问他怎么了,但是仍旧没有说出口来。这时,只见他微侧着脸庞说到:“上次,你说想摘些水烛做干花,我帮你去摘。”我本来不打算回答,但见他要特意给我摘花,于是,我刚准备开口说:“不用了。”他已经走出车外,把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这时,只见,唐先生轻快的走进田野,走进那片长满水烛的湿地,这时的夕阳,依旧浓韵,洒在田野间,照在唐先生的背影上,流光溢彩。
记得,在没和唐先生吵架前,我们是约好要一起去采水烛的,因为水烛这种植物长得很特别,长长瘦瘦的叶,花为棕色,形如蜡烛,直直的插在茎上。生活在南方的我们从未见过,二娘说可能是鸟从北方把它的种子带过来,然后就长满了一片地。而每次我们路过,总能看见夏风轻柔的吹动着这些高高的水烛,瞬间给人一种北方的荒芜和浑厚。
过了一会儿,只见唐先生采了三枝走回来,然后抱歉的对我说:“这个水烛的茎太硬了,摘也摘不下来,需要用剪刀才行。”我很理解,但还是平淡的回答到:“喔,没关系的。”
然后,我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枫木山了,原来这日,好热闹啊,大家都回来了,小妹、小妹夫、三弟,海城,还有海城的老婆芳芳。这时,海城见我来了,马上拿茶叶给我,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开心的聊起天来。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我们一起吃过晚餐,唐先生带孩子们在球场上玩耍,我便特意带芳芳去我的书房,看一个月都没有见面的花草。它们在唐先生的照顾下,依旧长得茂盛,看到它们,我仿佛可以灵魂交付。
给花儿们浇过水,除却了枯枝,然后,我和芳芳坐在书房,谈人生,谈理想,谈世俗万物,不觉然,时间过去了大半,已经日暮点灯时。
芳芳也是一位人民教师,和我同岁,我很喜欢她,因为我自认为,我和她的性格很像,我们同样安静内敛,与世无争,不会耍心机,对人非常真诚,还喜欢随遇而安。所以我们一拍即合,聊起天来,如遇知己。
于是,今晚,也觉得内心很愉快,似乎突然把这一个月来,压在心底的一切,用另一种形式释放出来了,那种轻松不言而喻。而时间也不早了,已经八点多钟了,该准备回去了。当我们刚坐上车,唐先生突然说,他要下车拿剪刀。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么晚了,他还要去采摘水烛草?”他拿好剪刀后,便驱车离开枫木山。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当车开到田野间时,果然唐先生下车了,他拿着剪刀走向那片水烛。见他这样,我很想说话,但不知说什么,于是仍然沉默。
这田野间,四下漆黑,寂静如水,只见天上繁星朗朗,我们车子的灯光,正好洒在那片水烛上,衬出一种格外的生动。这时,唐先生已走进水烛深处,我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等了许久,仍没有看见他出来,我有些着急了,怕他在湿地上遇见危险,便打开车门下车来。这时,只见他已经抱着一满束水烛草,衬着身后的满天星辉,缓缓走回来。那一刻,我突然就流下了眼泪,静静的,不自知的,也没有缘由的。
他真是太认真了,竟抱了那么一满束,手都剪痛了吧。不过也真是太多了,或许,对于一个男人抱在手里刚刚好,但对于一个女人,这么多,抱起来会很吃力,也少了些许美感。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或许,因为曾经他为我摘花时,我总抱怨他摘得太少了……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或许,我和唐先生个性都很倔强,谁都不服输,但,此刻我觉得,他对我的感情还是没有改变过,就像现在,他还是会很尊重我的喜好,会为我做很多事,为我采摘花草,为看到我脸上的欢笑,不顾一切。
这时,突然想起那首《往后余生》里的歌词:“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 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我多么希望,无论世事多么变幻,而这首歌里的歌词,便是唐先生要用一生的时光,讲给我听的情话和做出的行动,那么,我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唐先生一直为人豁达,热爱生活,知足常乐,我也对于富贵没有半点要求,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培养好孩子,种种花草,写写文章,我的人生已经达到极致。所以,我们的性情如此相似,但是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又总是无法让这种和谐达到最佳。但是,我希望,永远希望,无论如何,往后余生,我们都要相爱相惜,不离不弃,四季冷暖都是彼此。
作者简介:诗悠,教师,现居山中教书,写作,读书,习字,摄影,分享山中趣事,内心淡泊悠远,日子过得坚定又深情……
夏深,是一路长长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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