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听过这样一句话!
“爱情里最让人难堪的,不是对方不爱你,而是有人说着很爱你,却又轻易地放弃了你!”
这句话,放在陆游和唐婉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吧!
年少的时候,读到那首《钗头凤·红酥手》,似懂非懂地尽是惋惜与遗憾,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那个狠心拆散陆游与唐婉的“恶婆婆”陆母!
如果不是陆母那个只求功利的糟老婆子逼着陆游休妻,又怎会有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爱情悲剧呢?
只怪......
只怪造化弄人?
不!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只怪那时自己太年轻,不懂感情地跟风瞎感动!
在这场爱情悲剧里,如果真的要怪,就怪陆游的明明不爱却要装作很爱!
故事的开头,是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
1144年,十九岁的陆游和十六岁的表妹唐婉,在最相信爱情的年纪喜结连理。
春日赏花,夏夜纳凉,秋半观月,冬时话雪。
婚后,两人恩爱缠绵,温柔了岁月、羡煞了旁人,也急坏了望子成龙的陆母。
这样日复一日的恩爱消沉,必会使得陆游不思进取,最终磨灭心志,沦为难成大事的凡夫俗子!
在那个建功立业秒杀儿女情长的年代,在陆母看来,唐婉的温柔乡无疑是儿子陆游对于前程追逐的英雄冢!
何况,唐婉一直无所出!
无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母不再三令五申训诫陆游,也不再委婉地规劝唐婉,索性直接放大招——休妻!
陆母逼着陆游休了唐婉!
一纸无情休书,陆游的官方解释是,“母命难违”!
在陆母的安排下,陆游很快便另娶了新人王氏。
王氏颇得陆母欢心,很快便怀了身孕,并完成了唐婉无法做到的为陆家添丁的使命。
封建年代,女人被休是件令全家蒙羞的事情。
唐婉被遣回娘家,难堪的是整个唐家。
得知陆游已另娶新人,唐婉的父亲便安排着女儿的下一步。
最终,唐父为唐婉选择的,是一个名为“赵士程”的青年才俊。
赵士程,比陆游家世显赫百倍,是宋太宗赵匡义的第五世孙。
唐父没有选错人,赵士程超过陆游的不仅是家世背景,更是爱唐婉的那颗心。
千百年前的社会,能够顶住流言蜚语接纳一个被休的女人,已是一个男人的真心可鉴,再加上婚后赵士程对唐婉的百般体贴、千般爱护,甚至唐婉同样无所出也无妨!
爱情里最惨的那个,是用心最深的人!
陆游可以对那场婚姻只当是潇洒走一回,唐婉却做不到。
“对待前任最好的态度是什么?”
“不要见!不要贱!”
多想穿越时空把这句话告诉唐婉啊!
如果说人生在世,命运都会有巧合地转弯,那么命运在转弯之前也一定把方向盘、油门、刹车等控制权交在我们手上!
那次的机缘巧合,是在相别多年后“沈园”。
1151年春,唐婉和赵士程正在沈园游玩,没有一点点防备,正赶上礼部会试落败的陆游也在!
尽管和赵士程成婚多年,但唐婉对陆游始终没能放下!
唐婉问赵士程,自己能否敬陆游一杯酒,问候话谈?
赵士程应允!
在他看来,只要能让唐婉高兴、只要是唐婉所想,他都答应,哪怕内心滴血!
唐婉微红着眼,端起一杯酒向陆游走去。
各自杯酒下咽,皆是五味杂陈!
这日别后,陆游在沈园题诗一首:
《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物是人非后的深情,最无用!
如果唐婉不是爱到走不出自己,在被休以后、在另嫁赵士程以后、在沈园相遇以后,她都可以前尘往事就此断绝地幸福开始。
然而,她没有!
1156年春,距离上次游沈园遇见陆游,已有五年。
当唐婉再次重游故地并看到陆游的题诗,她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情,瞬间泪如雨下!
同样才情出众的唐婉,和诗一首表述:
《钗头凤》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阑。
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字字都是泪与委屈,她内心隐藏起来的伤痛,直至现在都不曾被治愈。
在这之后,唐婉一直处在难以平息的悲感中。
数月后的一个秋日,28岁的唐婉,郁郁而终。
试想,如果当时沈园相遇,唐婉是那个视前任如无物,或者刚一碰面就转身离开的人,又怎致如此?
可叹,“情深不寿”!
唐婉去世于1156年,陆游去世于1210年,尽管爱国是陆游的人生主旋律,但比唐婉多在世的那54年里,他的追思从来不曾间断!
只是,那追思究竟是用情深刻,还是连陆游本身也不说清的,是自责、是愧疚、是忏悔的习惯性想念,已无人得知!
75岁时,他写下《沈园二首》: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81岁时,他写下《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二首》: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5岁时,他写下《春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
回到那首要命的绝唱,《钗头凤·红酥手》!
说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翻译过来不过是“山盟虽在,真心难在!”
尽管陆母对唐婉有所不满,但休妻是你陆游应允的、休书是你陆游所写的,是真的母命难违,还是用情不深呢?
看那一首首诗作,无数人感叹你的用情至深,但真相却是,唐婉所托非人!
赵士程娶了唐婉,不在意她被休妻、不在意她无所出、不在意她给前任丈夫敬酒叙旧......
那些个不在意,恰恰是爱到骨子里的什么都能包容。
唐婉死后,赵士程终身没有再娶!
谁的爱,输给了不言的苍白?
有人作诗感叹:
“留诗剑南歌放翁,沈园遗恨误相逢!
香消玉殒魂何在?千古伤心赵士程!”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著有《剑南诗稿》等作。
大诗人的名号和《剑南诗稿》的著作,让那个默默爱唐婉的痴心男人赵士程,在陆游的超级光环下显得愈发黯淡无光。
后来她已是我的妻,人们提到唐婉却只会想到陆游你!
就像《一直很安静》那首歌,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陆游式前任”,是比“渣男”更可怕的存在!
他爱而不惜,断而不彻,给了你深情的假象,更以深情伪装自己所向披靡!
如果他不那么伪深情,他能够渣得无情、果断、明显、彻底,唐婉便不会在似爱非爱的藕断丝连中断送了卿卿性命!
而今才懂《钗头凤》,误我当年识放翁!
——枕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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