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是另一半爱

作者: 楼台花舍 | 来源:发表于2020-05-29 19:50 被阅读0次

一、一份外卖的故事

那是一个叫江门镇的地方,我做着我有生以来最重的工作,因为很多债务走投无路,想都想不到能那么突破自己,并坚持了下去。那时的一切费用仍是借的,所以无比节俭,根本不敢出厂门,看到朋友出去聚会我都躲着,吃了别人的回请不了。

九月那天雨夜实在很饿就打着伞出了厂门。已经十点,大雨密密麻麻地落在马路上,把路灯的光晕反射的模糊一片,也促使路上的徘徊者早些回家团聚。我穿过十字马路到了斜对面,看到面包店的那一刻特别想吃面包,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把伞合上立在门口,我推开玻璃门,小店很小,又被柜台一分为二。面包的种类很少,但是工作台看上去很卫生,里外的陈设都很整洁。面包少我猜想并不是卖的快的原因,而是这附近就一家工厂,生意自然不会很大,所以久而久之做的品种也越来越少。但我能想到哪个女孩喜欢面包的话,那个男生还是可以给她买到的。

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走了出来,面包就是她烤的,她衣着干净,面容可亲。她说面包可以优惠,那几种月饼是新做的,味道挺好,可以打折给我。也快中秋了,我盘算了一下,狠了狠心又很高兴地每种口味挑了一个。就在我转身去推门的时候被她叫住,她指着玻璃桌上的一个白色打包盒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个是我妈给我叫的外卖,我吃过饭了,你愿意的话可以拿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如果我拒绝肯定是因为我的不好意思在虚伪客套(源于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但我知道自己的胃又饿又想吃点好的,只是自己从没这样接受过别人的“施舍”。如果我不接受,也许她得心疼浪费了一份好东西(我也心疼)。我看了一会儿,我说那谢谢你啊,我确实很饿!我真诚而勇敢了一回,面对别人的好意!我知道她开口送给一个陌生人吃的,她也需要鼓起勇气,相信别人会相信她的好意,而不是被拒绝或嫌弃。

回到宿舍把东西放在床上,面包扔在一边,迅速打开盖子,那是满满一大份外卖,里面是一种宽粉,肉块一疙瘩一疙瘩的,我吃着数着总以为没有的时候又挖到一块,得有七八块,我想这份外卖一定不便宜!我稀的稠的一口气吃完,饱饱的躺在床上。

也许在这个信任危机的社会,我们缺乏的不是好意,而是不敢轻易说出来的善念,有时想做好事反而会担心,怕别人误解这是施舍或是侮辱,或是不怀好意!我们需要做的是接受别人的好意,给别人找到被信任的机会和行善的快乐,这种单纯的快乐如同一颗绿色的嫩芽,是新生的未被污染的善良!

二、学生时代的花生米

南下之前我在L 市的一所大学食堂里承包了一个窗口,我负责后厨,有一个前台。

一天晚自习放学学生们来吃宵夜,前台从窗口问我:有一个男生想买一些花生米怎么卖,他说想回宿舍喝酒。我用那种五毛一个的透明餐盒给他装了半盒,今天刚炸的花生米,我告诉前台:给他吧,不收钱。

这不是什么珍贵的金豆子,只不过有人需要佐酒的话,那就是一种可口的美味了。

我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学生时代。那时高四复读仍旧一塌糊涂,最后的半个月在学校钱也花完了,开始和同桌一天只吃一顿饭,而这顿午饭我两是混在出校的人群里,在校门外的小饭馆吃的。五月底的天已经很炎热,他建议这顿一定要吃饱吃好。我们每人一大碗烩面(故乡美食),每人一瓶冰镇啤酒,再要一份油炸花生米,上面撒着雪白的盐粒,在吊扇旋转而吹不干的那些汗流浃背的午后,在我们相聚的最后时光里仍旧年少无虑。当时的那种美味就体现在我两的狼吞虎咽上,冒着冷汗的啤酒顺着我们的喉结灌进了年轻的身体里,至今想起来心里仍有所馋涎。也许那是事关青春的记忆,那些事情有格外难忘的味道。

我们回不去了,只是看着年轻的大学生,觉得他们很美,他们喝酒的样子也很纯真快乐。

当他们在初夏的集体宿舍里享受着今晚的时光,有一天他们离开了这里,再后来他们远离了自己的青春,唯有当时的幸福不可抹去。

三、那一串惊喜

高考再次落榜,下学的三年后遇到了女朋友,在郑州城中村租房的那些日子里,她在一家物流公司做制单员,常年夜班。而我天南地北的漂浮不定,在很远的地方干上一段时间就受不了约束跑了。

我没地方可去时她就是我的退路,我去她那里住,吃,衣服鞋子都是她给我买的,我有时在她那里要“休息”上一个季节。

让我感动的不是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时她买单,而是有时她下班回来会在路边给我带一个烤肠,或者一个烤面筋,或者一包小零食!我觉得这是最幸福的时候,她心里这么记着我,怕我在家饿了,先吃个烤肠垫垫肚子,或许她想的是那些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这么多年是她影响了我,我明白了在乎你的人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惊喜,不在乎你的人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后悔。

四、半碗小丸子

一日晚饭前从厂里厨房得刚出锅的小肉丸一碗,个头比小时玩的弹珠大一圈。

我配瓶啤酒吃了一些(优点是焦脆,缺点是过咸),铲车司机抓了一把。

晚饭后要下班了,一个同事过我房间来,我指了指盖在杂志下的肉丸子。他抓起一把吃了起来,我说是不是很咸?你不嫌咸就吃完吧,都给你了。

他突然弯腰从垃圾桶里拿起一个塑料袋,我说你干嘛?他说带给孩子吃。我连忙从床上站起来把塑料袋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从抽屉里给他拿了一个干净的袋子。他把小丸子(我几乎没吃出有肉)倒进去,把塑料袋裹成一团装进了口袋里。任何时代,父爱的小举动都是不过时的。

也许我要想象一番他回到家掏出来时的幸福场景,这虽然不是缺吃少穿的时代了,可他把这当成两个孩子的小零食,也是父爱所需。

谁把好吃的留给你,谁在吃好吃的时候想起你,谁在你艰难的时候给你一口吃的,甚至谁把最后一口食物留给你,爱的一半是心,另一半是胃。

我知道我这小半生遇到过很多温暖的事,有的遥远的我已不记得,我们生而平凡,生活平淡,很多爱像细沙一样柔而无声。我知道蒙受过幸福和幸运的人会将这些善意汇聚起来,让她一路流淌在人间荒凉的地方,开出花朵,长成绿荫,结出果实。

2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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