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夺取造化,我们夺取江南。造化,万物的抵达。造化,万物的流传。造化,万物的和谐。一双眼睛,夺取千万火炉中的金属。董源和巨然从长江上游一直下来,并且来到西湖边。这对垒的造化,这被江南的雨水浸湿的造化,这被西湖浸泡的造化。庄周还很远。他心斋了,他坐忘了,他凝霜成雪,又散化为气,他一直奔向逍遥,他一片光明,他散步为造化融炉的江南阴雨,已经湿了,已经不朽了。庄周从门口走出,坐在石台上,看着野望的树。而董源笑了。董源夺取了庄周的造化。庄周不画,董源却是大画。董源浸湿了自己的画笔,一直坐在南唐的雨水中,他遥远地望着,暮色四合,此刻,唯有独坐于西湖之上的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是造化的一部分。董源带着我,参加了天地的合礼。天地在合拢。天地在生出野烟。天地共同分享着造化的明镜。董源的潇湘图,浸湿了萱草花,一片镜子里看到的山水,山水横着,天地笼着,造化万千,造化钟神秀,一片的光明,又是一片的阴暗。南唐没落了。董源大笔一挥,潇湘之后,潇湘之前,落下的雪,寒林,苍茫的雪景,苍茫的晚色。天渐渐地黑了。南唐方向上,还有几个画师在做画?我的董源,上下合一,又诞生巨然。可是,那郭熙的林泉高致,那寒雪上伫立的梅花,进入北宋。五代渐渐远了。美好的时光,浸湿啊!可是,造化依旧在弥漫,董源,画下西湖,画下整个江南,在一片的沧天暮雪中,在一片的冷意的寒屋上,架着马车,来往于西湖之上。造物主在呼喊。造物的方向在展开。造化的点点影子,覆盖了整个大地。大地抬头,不见了苍茫的时候,不见了雪地上的身影,只有董源和巨然,手握毛笔,在倾城的房子里画下整个江南水乡。董源笑了。巨然笑了。更早的,荆浩和关仝,更早的,顾恺之和王微。往下,是郭熙,是李唐,是范宽,是刘松年,是马远,是夏圭。再往下,是黄公望,是沈周,是唐寅,是徐渭,是石涛。一切的造化,衍生成自己的江南和江北。一切的造化,组织成自己的诗人,等着山河来养育一颗诗心,养育造物主之下的万千河流。只是此时的西湖,似乎被我遗忘了。董源和巨然一直坐着,手中的笔一直挥着。顾恺之等不及了,铺上萱纸,便开始了洛神的游荡,那个贵公子曹植,则一直站在岸边,溪岸图上,曹植追着洛神,在一片袅袅婷婷的春风里,等着造化。确实是造化。也唯一的造化。天地造出了唯一的自己。火炉中锻造出的剑,指向天空,并发出造化的光芒。而五代时,进入北宋时,画家们举着毛笔,在一片的光明里作画。笔下生出的千万山河,一意铺排,直推向江南水乡,一口命好的西湖。只有西湖,也只有西湖,才佩得上江南的秀气和灵气,也才及得上董源和巨然的大泼墨之山水。此时,山水圣境还在。唯一的造化,演绎成自己的孤山,演视而不见,不见的西湖波涛,直掷骰子,一声造化的呼喊,整个江南沉啊沉啊,等着雪来,等着风来。造化的大炉里,西湖只是千分之一,而董源和巨然,泼墨的瞬间,眼睛凝霜,那唯一的造化,追不上变幻的江南,并埋骨在一切的水中,江南布衣之属,董源和巨然又如何放浪于山水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