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嘎嘎笑着,骑马走了。
他的举动让村民们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们很怕这个不安好心的胖老头,不论是传教士对他的辱骂,还是曼努马从阿皮亚学来的对他的不服,都不能让他们忘记这个人的狠毒狡诈,凡是顶撞过他的人没有一个到头来不吃苦头的。
不到一天,他们就看到了他谋划出来的手段。
果然颇具此君风格。
次日一早,一大群男女老少来到了他们的村里,领头的人说他们同沃克谈好了一个修路工程。
沃克出价二十镑,他们接受了。
这件事的狡猾就狡猾在,原来波利尼西亚人有一套待客的规矩,几乎跟所有法律一样有效,按照这套绝对严格的礼仪,村里人不但要给外来的陌生人提供住处,还要供吃供喝,他们乐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玛托图的村民上了当。
每天早晨,这支修路队的工人乐呵呵地结伴出工,砍树,炸石,填路;晚上收工,浩浩荡荡回到村里,尽情吃喝,又跳舞又唱赞歌,享受生活。
对他们来说,干这活儿简直就像郊游一样快活。
可是没过多久,招待他们的主人开始拉长了脸;这些外来的工人太能吃了,村里的芭蕉树和面包树的果子被他们一扫而空,本来运到阿皮亚可以卖出好价钱的牛油果,也被他们摘得一个不剩。
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日子要被他们毁掉。
接着他们又发现,这些外来的工人干活磨磨蹭蹭的。
是不是沃克暗示过他们可以慢慢干?照这个速度干下去,等到路修完了,村里就不会剩下一丁点儿的食物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成了这一带的笑柄:只要村里有人到某个偏远的小村落办事,总会发现此事早已在那里传开了,迎接他们的是当地人的讥笑。
南太平洋的土著岛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讥笑。
没过多久,这些被讥笑过的村民便怒气冲冲地议论开了。
曼努马不再是个英雄,他不得不时常忍受村民的直言指责。
一天,沃克说过的话真的应验了:他们开始激烈争吵,接着演变成了打斗,五六个年轻人扑上去把头人的儿子狠狠揍了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浑身疼痛,在草席上躺了一个星期。
他翻来覆去,一刻不得安宁。
每隔一两天,行政长官总会骑着他那匹老马过来视察一下修路的进度。
他总是忍不住要奚落手下败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这些羞愧不已的玛托图村民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他们的锐气被他挫没了。
一天早晨,他们把尊严装进了口袋--这只是打个比方,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口袋--跟着那些外来的工人一道出工去修路了。
哪怕就是为了省下一点儿食物,他们也得赶紧把这个活儿干完,所以全村人都出动了。
不过他们干活时都一声不吭,把愤怒和屈辱藏在心里,连孩子也在默默地干着,女人则抹着泪水,把一捆捆树枝扛走。
沃克看到他们这副情景,笑得差点儿从马鞍上滚下来。
消息迅速传遍全岛,人人都被逗得开心死了。
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这个狡猾的白人老头大获全胜,没有哪个土著岛民能逃得过他的计谋。
人们带着妻子儿女从很远的村子赶过来亲眼一睹这群蠢人,当初要他们修路给二十镑他们不干,现在却只好老老实实地白干。
可是村民们干得越卖力,那群外来客就越不当一回事了。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而且这活儿干得越拖拉,这个笑话也就越好玩了,何必要着急呢?最后,倒霉的村民们再也受不了了,这天一早他们便来找行政长官说情了,求他把这些外来工人都打发回老家去。
只要他肯这么做,他们答应自己把路修好,分文工钱不要。
对他来说,这是真的大获全胜,不可能有更好的结果了。
他那张光溜溜的大脸上堆满了扬扬自得的傲慢神情,他坐在椅子里膨胀得活像一只大牛蛙。
他的模样有点儿邪恶,麦金托什感到非常厌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时,沃克用他那雷鸣似的声调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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