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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锋与我同庚,上学又是同一届,按理说我们友好相处的时光记忆应该从学前班开始。但很奇怪,学前班我记得东郭村的王文虎、郭妙娜,当然还有玩“压摞摞”游戏的郭正龙。一年级我记得屲边社的王月、王英,当然还有用围巾拉着来滑雪的王海波(那时候他还叫赵海波),二年级我记得东郭村北沟社的双胞胎姐妹郭英、郭洋,当然还有我的同桌——因病休学的郭振亚。
当然,远不止这些人,还有王会、王灰、郭超锋、毛亚利,等等。
有个名词叫做“曼德拉效应”,说的是我们的集体记忆会出现与真实历史不相符合的现象。那么我们个人的记忆被历史湮灭或者篡改,更在情理之中了。
这其中我清晰地记得一件与晓锋有关的事情。1999年的夏初,东郭小学组织体检,那也是我们这一届学生记忆中唯一一次体检。后来直到2008年春末,高考前的那一次体检,中间相距了9年之久。
1999年,我们正在读二年级。学校组织,老师带领,我们班级一行四十多人从东郭小学出发,排成一列纵队,向着邵寨镇卫生院前进。
早在三年前,老旧的邵寨镇卫生院由于一场意外的大火,被烧了个精光。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其实新盖的三层大楼早已准备妥当,只是设备和资料暂时没有挪移进去而已。这次事故给了大家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顺水推舟的理由,从此邵寨镇的健康卫生事业迈上了崭新的台阶,迈入了辉煌的殿堂。
体检内容与现在大致相当,外科检查五官、视力、身高、体重,内科听诊心肺功能,还有血常规检查。当时条件有限,没有胸部的影像学检查、血压检查以及心电图检查。
我们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个接一个排队接受护士阿姨的抽血,吓得额头冒汗,浑身发抖,小心脏怦怦直跳。大家轮流脱下外套,坐在凳子上,伸直胳膊,看着护士阿姨对我们的胳膊进行绑缚、轻拍、消毒、扎针等操作,一气呵成,浑然天成。看着自己体内的鲜血变魔法似的经由一个小小的针筒被徐徐收集起来,谁不胆战心惊,小脸满是紧张、惶恐。
队伍一直在向前推进,不断有人用棉签压着臂弯轻松地跑开,大功告成之后,就要去邵寨街道里的商店去潇洒一番——买零食讨好自己的嘴巴和胃口。
队伍进度忽然停滞下来,很多人围成一个圈,秩序立马乱了套。我上前一看,原来轮到晓锋坐在凳子上。那时他脸色发白,双眼无神,嘴唇哆嗦,毫无血色,而最大刻度值只有5ml的针筒才抽了一点点血样。护士没有办法,只能换另一只胳膊,才勉强凑够。那时晓锋已是昏昏沉沉,不能自己走动,需要我们搀扶。
这次体检是在二年级进行的,但是结果直到三年后才出来。我只记得当时我的体重是27千克,血型是AB。当时体检单发下来一会儿就被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杨中奇收走。
晓锋打小就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人极聪明,学习又好。四年级我和他同班后,数学老师王宗在解应用题时总叫人读题,然后进行审题,进而判断出题者提问的重点是什么,从而掌握解题的小窍门。晓锋总是点名次数最多的那一个。
发小王伟形容晓锋的脸蛋,“白里透红,人见人爱”,说得还是蛮准确蛮漂亮的。
晓锋和老舍先生一样,自小懂事,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总是抢着干。我不知道多少次看到他帮助家里担水,拉水,喂鸡,种树,摘花椒,干农活。
晓锋热爱自然,尤其喜爱植物。那时去他家,窗台上总能看到他用清水培养的大蒜;他家的苹果树下,总能看到他细心栽种的蓖麻——那时候邵寨塬上栽种蓖麻的可没几户人家。
晓锋珍视友谊,并用心付出。二十一年前我们三人在他祖父家用铁罐和铁丝做成了小火炉,燃料就用他家窑洞里不知道残存了多少年的干鸡粪替代。那年他还送我一棵木本芍药的幼苗,我拿回家,挖个坑,浇了水,可到最后还是没有成活。正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晓锋还会表演。初三那年邵寨中学举办英语口语竞赛,他戴着半边耷拉下来的瓜皮帽扮演了一个调皮的小学生,一蹦一跳,比短尾巴兔还轻盈、灵敏。这个角色原本选择的是我,预演的剧本是《龟兔赛跑》,让我扮演慢吞吞的乌龟。可惜我脸皮太薄,羞口羞脚,不顶事,后来换了人选,也就换了剧本。
晓锋也做奇奇怪怪的梦。高中一年级时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宿舍里呼呼大睡,他突然从架子床二层上掉了下来,有点懵,愣愣的,所幸没出什么大事,脚先着地,身上还裹着被子。
晓锋还会做生意。那时候卖明信片、汽水儿、麻辣片(因其外形像极了雨鞋踩踏过后留下的印子,也叫脚踏片)、麻辣条、果丹皮等,都有他的参与。
晓锋也会花钱。过年拿到压岁钱,就等元宵佳节了,我俩在人群中鱼儿一般来回穿梭,到处“扫荡”,口袋里装满了买来的各式各样的炮仗、小型烟花。
晓锋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对朋友讲究“哥们儿”义气。我曾经不止一次借用他珍爱、珍藏的东西,比如怀表、儒勒·凡尔纳著的《海底两万里》、山地自行车、MP4等;他也曾不止一次搂着我的脖子,拍着我的肩头安慰我,劝勉我砥砺奋进,戒骄戒躁,勿要玩物丧志,永远不要灰心丧气。
2002年的夏天的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星期天,我俩约好去邵寨街道卖洋槐树种子。洋槐树种子是我们平时收集的,可以用来勤工俭学。那天是个空闲的日子——邵寨塬上每逢农历一三五七九赶集,零二四六八则是闲集,老乡们不会出来摆摊,做小买卖。
我们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从晨光熹微出发,红红的太阳照耀着我们的侧脸,沿着小路一直向南,到达街道已是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亮晶晶的额头。
我的洋槐树种子卖了一元一角钱,晓锋的卖了一元三角钱。商店主人是位女士,她是我姨妈家孩子涛涛的姑妈。邵寨塬其实也不大,大家差不多亲连着亲——如果你去查阅族谱,朝上翻好几代就会明白。
涛涛姑妈家经营的商店地址在农业银行对面,那时候属于供销社管辖范畴,主要售卖化肥,农药,小型农具、机械等,同时还收购部分中药材。
钱是崭新的一角钱,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也没有一点折角的地方,因为是刚从银行兑换出来的。
怀揣这笔“巨款”,我俩喜笑颜开,找到车子,调转方向,骑着开开心心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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