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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厨子【1】周老先生

乡村厨子【1】周老先生

作者: 不听涛改观海了 | 来源:发表于2024-04-02 22:09 被阅读0次

    早年间,周老先生曾是老家著名的乡村厨子。他老人家健在时,做得了一手好菜,村里但凡有个喜事儿,总少不了他去主厨。乡里乡亲之所以请他掌勺儿,是因为老先生不仅能张罗令人津津乐道的席口,而且老人家为人重情重义,深得乡亲们的敬重。

    有一年,村里头牛瘟泛滥,好多人家的牛都死掉了,死了牛的人家就请周老先生帮忙收拾死了的牛。周老先生那些日子忙里忙外,今天帮东家煮牛肉炖汤,明天又要帮西家给瘟死的牛放血剥皮,那时候村里人户少,大家都很团结,乡亲们挨着个儿吃了东家吃西家,吃完牛肉喝牛汤,大家伙那时的心境既辛酸又无奈。

    最后,剩下的是周家的牛。周老先生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眼球的事,他从死牛的人家提了半桶炖牛肉的刷锅水,说道,明天轮到吃俺家的牛了。

    周先生把刷锅水拎回家,倒牛槽里给自家的那头腱子牛喝了,那可是全家半个家当,春播秋种,指着它拉犁耕地呢!

    周老先生满心指望腱子牛染上瘟病,死了请大家也来吃顿牛肉,喝碗热汤,谁料想,他家的牛竟然免疫了没死成,还是应了那句俗语,人算不如天算呀!

    早些年,哪家乡亲男娶女嫁,会提前来知会周老先生,请他出谋划策,排摆席面。老人家为人厚道、有求必应,深得乡亲爱戴。

    周老先生把乡亲的事当作头等大事,不管家里农活儿多忙,老人家总是先推自家的事,提前一天去喜主家帮忙砌炉筑灶,拾掇席宴。

    开喜席的那天,一大早,周老先生会沐浴更衣,利利整整出现在喜主家。如果席口大,缺帮手,他会带上自己的儿子帮厨,主家请的客人少,摆不了几桌儿,他会自个人张罗,忙是忙点儿,从不摆功叫屈。老人家厨艺精湛,有几道拿手好菜,讫今他的扣片肉,肉片汤,焖烧鲤鱼,清水丸子在老一辈人口中仍然念念不忘。

    老家开席口,讲究坐"八八"席,取"四平八稳"之寓意,尤其喜席,做工极其讲究。八八席口是沂蒙地区的传统宴席,主要菜品包括:

    四点心:桃酥、油果、饼干、羊角蜜等。四凉碟:凉拌猪耳、姜炝脆藕、猪皮肉冻、燕翼堂酱茄或者芥末面拌萝卜皮等。

    四热盘:通常爆炒猪肝、芹菜肉丝、白鳞鱼煎蛋或者是红烧鲤鱼等。

    八大碗:常见的八大碗菜品包括:清水肉丸子、九转大肠、豆腐箱子、松蘑炖鸡、鹅蛋粉皮、扣碗焖肉、素炒时令菜蔬、白菜烩酥肉等等。

    当然"八八"席口在当地有多种菜系组合,随季节变化、主家经济状况不一而足。周老先生擅长帮主家操办"八八"席口,他给人家主厨,他会根据主家的家境、意愿替人家精打细算,该买什么、要买多少,食材供几桌用,一个席口下来,桌案上食材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席口最后一道菜是清水丸子,周老先生全神贯注做得极其用心,这可是是一道余口留香、画龙点睛之作。他一边掌握火候,一边右手抓起肉糊,食指与拇指并拢,有节奏一开一阖,汤锅里泛起水花儿,肉丸儿如同珍珠儿散落。等肉丸儿在汤锅里翻几个滚儿,曾祖父拿铁勺匀到菜案上排摆整齐的青瓷碗里,再放些调料、香菜末儿上去,好看又美味。

    待席口完美收官,周老先生会坐在灶台边,摁上一铜锅子老旱烟,美美吸一口,拾头望一眼席面上碗盘见底,开心地笑一脸慈祥。然后,随便找个馒头,蘸点儿余剩的菜汤儿,对付一口。

    通常席口过后,主家会带些酒肉吃食答谢,周老先生象征性留一样儿两样儿,大部分礼品会推推搡搡让人带回去,那时候每家每户都不富裕,撑个席口不易,周老先生感觉让人破费,心里不安!

    从周老先生而始,他们家每一辈都会出个好厨子,在我们老家留下口碑,或许这就是所谓家道传承吧。

    周老先生的三儿和孙女婿亦是当地颇有声望的乡村厨子,不过三儿子几十年来,穿白衫戴高帽游走于城市的大饭店。孙女婿则是凭其精湛的厨艺活跃在家乡,他的手艺深得周老先生的真传,功夫了得。

    之后的几十年,周老先生孙男嫡女多多少少会亮出几手绝活,他的后人荤菜做得极讲究,比如松蘑炖土鸡、焖烧草鱼做得特别入味。

    周老先生的五代孙目前在县城北效开了家私家菜馆,自己亲自掌勺。这孩子从小喜欢琢磨怎么做点对口的饭菜,没承想长大了还真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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